远坂冬狂乱的抓起床边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向吉尔伽美什扔去,“你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吉尔伽美什没有躲,坚硬的金饰与他擦肩而过, 哐地一声巨响, 砸碎了房间的玻璃, 然后咚地落在了花园的草地上。
他顾不上地上散落的玻璃,这一刻,什么愤怒与欲望都消失殆尽,眼前的这一幕,仿佛在告诉他。
看,你做的努力毫无用处,神还是会从你的身边夺走他。
英雄王走到远坂冬身边捞起他紧紧束缚在怀里,如同千年之前一样,但他无话可说,只能不停的呼唤挚友的名字,“恩奇都。”他喊了一声,又觉得如今他恩奇都说恐怕没用,应该喊,“远坂冬!醒醒!”
璨金色的天之锁从远坂冬身侧浮现而出,第一时间缠住吉尔伽美什的手腕,在他不可置信的神情里,将人狠狠抛开。
吉尔伽美什站稳之后爆出一句粗话,天之锁恢复了全部的力量,对神性的束缚达到了最高。
现在他和远坂打起来,结果不好说。
而远坂冬显然陷入了一个臆想又狂乱的状态,明明前一秒还将吉尔伽美什狠狠摔了出去,后一秒却又温柔下眉眼,轻声呼唤道:“过来,我的朋友。”【注1】
寂静,吉尔伽美什没动,他看着坐在床沿的少年,此时的记忆与千年之前重合起来,他知道恩奇都,不、远坂冬接下来要说什么。
呼吸急促几分,脏器上像是被挖出一个孔洞,无限的痛楚潮水一般扑来。
王者第一次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产生了胆怯之情,哪怕只有一丝,也足够他迟疑。
但他还是迈出脚步,朝着少年走去。
远坂冬抬起一只手,仔细描摹吉尔伽美什的容颜。
指尖停留在那面庞上少许时间,而后拨弄了一下他耳垂上的金色耳饰,明明前一秒缱绻温柔下一秒神色冰冷至极。
他像是没看见吉尔伽美什这个人一般站起身来,越过他,对着半掩的门自言自语:“森林木门啊,你并不能思考判断,此物与你无缘。”【注2】
吉尔伽美什垂下头,沉默地听着这一切,接下来的话他几乎能够背诵,但他还是要再听一遍。
好似病人自虐地拨弄那根刺入体内的针头,哪怕渗出血丝,手背青肿也在所不惜。
只因他喜爱针柄的颜色,吉尔伽美什又抬起头,渴望地,贪婪地盯着那个背对他的身影。
远坂冬又说:“我走了二百二十里,精心挑选树木,最终制成了你。你是我所造,我把你竖立在王的门前,既高又牢靠。”【注3】
“我把你建造,我让你挺高,王使用你,王爱戴你,给予你生命与意识,而我也要将你撤离毁掉,当你颓倒腐烂,王不再将你修缮,他不使用你,而是将你疏远,愿他将你的名字抹去,将我的名字写在眉心。”【注4】
吉尔伽美什说不清此刻内心是何种情感,千年前他听这一句时候的悲恸竟在此刻更加强烈。
根本不会是恩奇都想的那样,他不会将恩奇都忘记,也不会把恩奇都疏远。
他永远,不会放弃这个朋友。
千年前他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泪流满面,但他现在不会了,他如今虽然悲恸但更加冷静。
吉尔伽美什慢慢地靠近远坂冬,然后轻声说道:“我的朋友啊,你是一位英雄,是个卓越青年,一个有理智和判断力的人,言谈才会如此不凡。”【注5】
“我会恳求诸位大神,像他们乞求哀怜,我将找到太阳神,向她寻求救援,我将向众神之父安努祈祷,为你制作替身,放在神的面前。”【注6】
“何必如此。”远坂冬嗤笑一声,吉尔伽美什不该对神明乞怜,而应当是比神明更胜一筹的存在。他渐渐从疯狂的状态冷静下来,但还是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恩奇都,还将自己当做是恩奇都。
“神的成命与王的成命等同,一旦说出口,便不可收回,必须执行。”恩奇都转向吉尔伽美什,他知道自己在变得虚弱,高烧侵蚀着他的躯体,瘟疫将害死他。
为什么是我呢?你曾告诉我,我与你没什么不同,可是众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去死亡,为什么呢?难道你在骗我吗?
他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不可避免的怨恨起将他带到吉尔伽美什面前的神妓来,“我诅咒沙姆哈特!”
他说出了几乎要剜去王者心脏的狠戾话语。
“但愿我的诅咒在你的身上立刻应验!若不是你将我带到吉尔伽美什身边,让我认识这个男人,我也就不会遭遇如今的一切,森林不会排斥我,狼群不会恐惧我,是你!”
远坂冬愤恨地看向吉尔伽美什,目眦欲裂,那片眼尾的红此时更加夺目了,可吉尔伽美什无心欣赏。
“害我失去原有的力量,让我跌落如此境地!我宁愿不要认识吉尔伽美什!”
“我诅咒你建立不了快乐的家庭,但愿你不能将后代抚养,希望酒鬼将你的礼服弄脏,诅咒你展现魅力之地是一条硬板凳而不是床,但愿你……唔……”【注7】
远坂冬猛然睁大了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面容,成熟的王者已经不再会流泪,他只是深沉而又渴求的看着他,然后伸手拖住他的后脑,恶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灼热的气息相互碰撞,吉尔伽美什好像要用这个吻证明他的存在似的,像是攻城略地的将军,不放过一寸一毫可以占领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