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烟花在夜空绽开。
江砚祈穿过纱帘,袖中的火折子乘着轻纱落了地,卷起一片火舌。
何阚在火花中清醒了大半,他瞧见江砚祈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他起身扑过去抓人——
小贱皮子!
江砚祈看着他没动,在他即扑来时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而后讶然。
何阚倒在了他脚边,后心插着一根铁箭。
房梁应声而倒,江砚祈脚步轻巧地翻出了宴厅,吴昶在火中大喊“救命”,江砚祈却头也不回地任他葬身火海。山河冲了出来,江砚祈翻身上马,挑眉看向站在侧方的人。
萧慎玉丢下弓箭,摩挲着手背上的红痕,骂他狠心。
江砚祈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吴昶活着,他帮着何阚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上报朝廷就得牵连家人,我只杀他一个已经是仁至义尽。”
萧慎玉又夸他做得对,上前夺过他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后拥住江砚祈,不重不轻地捏了捏他的腰,道:“我早来一点,看着你在这儿搔首弄姿,这满屋子的人都得为他们的眼睛付出比死亡还痛苦百倍的代价。”
江砚祈识相地不说话,因为他猜测萧慎玉无法发泄的怒火即将扑向他。萧慎玉却什么都没说,只踢开他踩着脚蹬的双脚,拥着他驾马离去。他在诡异的沉默中醒悟自己可能低估了萧慎玉的火气。
墨余在钦骋那里得到了山寨的地图,这让他们更为轻易地混进了山寨中。
江砚祈和萧慎玉到达时,寨门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山河一步一个血印,踩得铁蹄都变了颜色。江砚祈捂住了口鼻,眉眼恹恹。
“吃颗糖。”萧慎玉从糖罐里捡糖喂给他,再多的不悦也在他的蹙眉中没了踪影,只想让他尽快地忘掉那些肮脏污秽的画面。
钦骋出了寨门,一把撕下面上的丑陋伤疤,露出原本冷峻的面容,朝萧慎玉恭敬地行礼,又在萧慎玉的凝视下朝江砚祈躬身。
“地图的事情多谢你,否则我们还得在这儿浪费一段时间。”江砚祈大方道谢,没有半点追究他身份动机的意思。
萧慎玉适宜地邀功,“之前与你提过他的,我在柳州的暗卫之一,青葙。”
“那怎么这三年都在何阚身边?”江砚祈疑惑。
青葙解释道:“钦骋另有其人,属下只是取而代之。”
“好吧,你们做事还真是随心所欲。”江砚祈笑了笑,瞧见墨余一脸灰头土脸地出来。
墨余见着萧慎玉时愣了愣,也没多问,将名册递给了江砚祈,道:“山寨中还剩三百八十七个活口,少爷打算怎么处置?”
江砚祈对着名册上一个十五岁的土匪发了会儿神,又想起那些被迫害的少年少女乃至于十岁不到的稚子。
“他不值得你犹豫。”萧慎玉按下他手中的名册,抬头朝墨余道,“杀了。”
萧慎玉带着江砚祈回了西周府衙,徐寅的尸体被高高地挂在门前,官衙内所有人都跪在外面,听着那血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江砚祈闻着血腥味,脑中又不受控地浮起那些肮脏的画面,那白花花的肉|体,那些令人作呕的拍打声……他喉间翻涌,不适地弯下了腰。
“闭眼。”萧慎玉下马将他抱了下来,不准他再看。
江砚祈趁机讨好地抱住他。
两人入了府,后面的青葙挥剑砍断了空中的绳索,嫌恶地道:“处理干净,别污了主子们的眼。”
第71章 雨夜 “我是为了你。”
后半夜下起了雨,院内的花草蔫搭搭地往下垂落,对此感到心疼的下人也不敢进院搬花。
青葙在厢房写要送往元都的信,隔壁房间的碰撞声接连不断的响,比常人更为灵敏的耳力使自家主子说的那些酸话清晰又明了地落入他耳里,当然要除却耳鬓厮磨时的低语。
墨汁凝在笔尖,停顿良久,将小块信纸晕染成黑色,连带着染黑了两半行字。青葙沉默良久,在信上重提一行,写道:主子心情畅快,无需忧心。而后封信起身,乘着瓢泼大雨躲了出去。
房门关闭的声响穿过迷离低语落入萧慎玉耳中,他半点不觉得愧疚,握着那一截月下修竹似的腰身与怀中人对视。
那眼神比糖浆还粘稠,尝一口都要腻死。江砚祈受不住,觉得自己像是被恶意地涂上了一层蜂蜜去引来蜜蜂猛蜇的刑犯,还双手被缚、无法挣扎,只能憋红了脸哀叫。
那滋味又疼又痒,又痛苦又欢喜,说不出的纠结,撇不清的情难自禁,江砚祈自甘堕落。
萧慎玉同样沉迷。他把住江砚祈的后腰,与他话说温情,“易安,我想你。”
分别连半月都不到,江砚祈却也回答道:“我也想你,睡着前想你,睡醒后也想你,不是故意去想的,是你总在我脑子里走来走去,我赶不走你。”
萧慎玉就那么看着他,用眼神挠他,于是他讨好地笑了笑,说了句真话,“不是赶不走,是我不想赶,我想你,怀川。”
萧怀川。
江砚祈去摸他的下巴,又顺着下巴往上,抚过半张脸,碰上了那双眼睛。这是把勾人的利器。他情不自禁地往上,去亲那眼睛。
雨滴顺着长柱滑落,流连出一片湿,浇透了地面。
滴滴答答的水声扰得江砚祈心烦意乱,他又羞窘难安又鄙薄自己没出息,于是只亲了亲那泛红的眼皮就坐回了原位,将下个不停的雨水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