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不去了!”岑乐沂看着他,又觉得鼻子开始发堵了,他说,“江叔,我觉得我长大了。”
江裕看着他,没说话,于是他继续道:“这话我没跟爹说,他肯定不信我,觉得我是怕得慌,跟他撒娇,但是我要跟您说啊!江叔,易安就要死了,我却躲在石头后面,腿脚都僵成了石头,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您说,易安会不会嫌弃我,他会不会觉得我贪生怕死啊?”
“怎会?你比他小,又没有抵抗的实力,他是在保护弟弟,保护朋友。”江裕沉声道,“何况你本就是受了他的牵连,若真要说对不起,该是他对你说,我对你说。”
岑乐沂急了,忙起身道:“说什么牵不牵连,若不是我叫他去骄尧山,他也没有牵连我的机会啊!”
“你小子就会讲歪理!”江裕摁住他的脑门,把他按了回去,“这句话来的正好,我倒要问你,为何要去骄尧山?”
岑乐沂说:“我也是听说那山底下风景好,想着无聊才叫易安一起去玩,哪里知道底下有那么多刺客!”
“听说?”江裕问,“听谁说的?”
岑乐沂闻言一愣,随即道:“江叔您就是来问这个的吧?哎呀我的脑子现在还转不过来,先不管了,是我的随从说的!”
没等江裕说话,岑乐沂便嚎道:“岑安,进来进来!”
“来了!”岑安快步跑了进来,“世子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取决于你怎么说!”岑乐沂盯着他,“你今儿为什么要推荐我去骄尧山玩,还让我带着易安?”
岑安一脸懵,但还是快速答道:“世子您说趁着雨后去吹风,小的也是听人说那骄尧山风光好,所以才推荐您去的,至于小郡王……您平日不都是和小郡王出去玩吗?”
“对哦。”岑乐沂挠了挠头,又道,“你是听谁说骄尧山风光好的?”
“这……”岑安回想了片刻,“小的昨日出去买东西,回来时在路上听见两个说骄尧山风光好,不去就亏了,他们说的神乎其神,小的就上去问了一嘴。回来又听见您不知去哪玩,所以才顺口一说。”
岑乐沂怒道:“你——”
“成了。”江裕按住他,朝岑安道,“往后莫要随意听外面的人嘴碎,你家世子身份贵重,需得事事小心,出去吧。”
岑安闻言也明白了过来,瞬间煞白了脸,忙跪下磕了头,慌乱地跑了。
“江叔,该怎么把那两个人找出来,他们有问题是不是?”岑乐沂气得浑身都疼了起来,哑声道,“把他们找出来,我要活剐了他们!”
“金贵的小公子,说什么活剐,吓唬谁?”江裕叹了口气,“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来确认你身边有没有旁人的招子,那两个人不好找也不用找,等查出刺客背后的指使者,一切便都明了了。你更加不用自责,就算岑安提了骄尧山,你却没想去,难道他们就不刺杀了吗?不,他们只会想别的办法让你去,此路不通还有别路,他们冲着易安去的,逃不了。”
岑乐沂闻言抹了把脸,说:“江叔,今天在骄尧山,我躲在石头后面,看着易安意气风发,又看着他生死一线,我想了好多。我生来是富贵命,这辈子没什么大追求,只想乘着肃国公府的荫佑,做个富贵的纨绔,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不能再这么无能下去了,我就算要做个纨绔,也要做个能自保的纨绔。”
他拽住江裕的袖子,巴巴地道:“江叔,我会骑马射箭,还是有些底子的,您找个厉害的人来教我吧!我不求像易安那么厉害,至少……至少要有个自保逃命的本事!”
“哎哟,这么一想这场刺杀还是件好事儿啊,教你小子都有点追求了!”江裕笑了两声,思考后道,“这是好事,你爹知道了也欣慰,煊云军在城外,属实有些远,我也忙,没空教你,易安现在还蹦跶不起来,这样,你跟着墨余学些拳脚,如何?”
“好啊好啊,那我还能去郡王府照顾易安,我过几日就去!”岑乐沂美滋滋地道,“谢谢江叔,我一定好好学,让您和我爹都开开眼!”
“没大没小!”江裕打了他一下,起身道,“臭小子,我就先回去了,记住今日的教训。”
***
“啪!”
刑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向原转身,看见萧慎玉面色平淡地走了出来,朝他伸手。他低眼看去,那只手细长白皙,极为好看,乍一看是精心养出来的玉手,可他却看见了那指腹处的薄茧。他不敢多看,恭敬地将外衫递了过去。
“供状在桌上,劳烦将供状上所述往郡王府递一句嘴。”萧慎玉穿上外衫,步伐轻缓地离去了。
向原看着他的背影绕过了院门,连忙转身进了刑房,他抬眸看见了正中间的刑架,防不胜防地被自己的力气带着往后一退,“哐”的一声撞在门板上,转身踉跄着跑进了雨里。
豆大的雨珠打在他的后脑,又从后颈渗入了衣衫里,他俯身看着湿透的地面,“哇”地吐出来。
另一边,萧慎玉踏入游廊,看见太子站在廊中,手里还端着圆钵,正在喂鱼,他走了过去。
太子看着鱼儿成群结队的来,又哗啦着散开,笑道:“瞧,游得多欢。”
“湖大、鱼食好,自然欢。”萧慎玉也跟着看,“今日刺杀,再没有活口,多谢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