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大清太子爷 作者:沉琴绝酒
但在三个月后回京时,康熙就接到了弹劾山东巡抚噶礼的奏折。其中有言说,“噶礼曾告诉随行人员,言此次南巡经山东地界,行宫已费十八万,今次一切供馈还需十五万。”此奏折中所揭露的事情表明,康熙南巡所需费用并非都是内库帑银所供应的。
地方上还是以此为由搜刮了钱财以供应康熙南巡所需。康熙不愿因此事而引起大的风波,又因噶礼是他乳母的儿子,不愿严惩,遂不过是不轻不重的处理了此事,将噶礼调职往别处做官去了。
然而明珠一系却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有人随后上折子质疑内务府是不是因为内库空虚所以才会不给地方上拨银子,而后才会出现噶礼这样的事情。且还有人上折子,称内务府十多年没有清查账目了,趁此机会应当清查账目以正视听。
所以尽管内务府是康熙所辖,为皇室服务的,但也不是不能被人所言。何况,康熙觉得这些折子说得也很在理,也是经这些折子提醒,康熙才惊觉凌普做内务府总管十多年,却从未清查账目过,而且凌普也确实年老了。
于是,康熙令胤禩接任内务府总管并且清查账目,凌普从旁协助。
就这样,凌普滥赌,贪污内库帑银至三十万两的事情在胤禩查账的时候,被胤禩知道了。
胤禩没有立刻上报康熙,而是预备先跟凌普谈一谈,讹他一讹,看看凌普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又因此时明珠已然病重,身边不可无人,揆叙便暗中告知胤禩,凌普之事可由胤禩自己全权处置,他要在府上相陪明珠。而且,揆叙也很放心,以胤禩的心机谋略,他会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好的。
揆叙放手后,胤禩便开始斟酌何人去与凌普见面最为合适,想来想去,他还没有想出人选的时候,倒是他出府后一直奉康熙之命教他书法的何焯毛遂自荐,甘愿去替胤禩跑一趟。
这何焯也算是个文人雅士,本是不必跑这一趟的,但是近些年,他已折服于胤禩的风采之下,一心一意的甘愿为胤禩做事,除了每日替胤禩写字帖以应付康熙的检查之外,还帮胤禩府上的管家处理庶务,俨然是八贝勒府上的另外一个管家。
而见凌普探口风这样的事情,又不能真的派府上的管家前去,于是,何焯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何焯私下里约见凌普,还是让凌普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他贪污内库帑银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的,再加上胤禩奉旨接任内务府总管并清查账目,这三十万两银子的亏空迟早是会查出来的。
如今跟八贝勒这样亲近的何焯约见自己,凌普怎么能不心惊胆战呢?
酒过三巡,何焯觉得是时候了,才望着凌普笑道:“凌大人,你知道我今日为何要请你喝酒吗?”
不等凌普回答,看着凌普瞬间僵住的脸,何焯又笑道,“其实你是心知肚明的。你今夜不是数次对我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吗?你我不侍一主,平日里自然没有什么往来,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我今儿请你喝酒,也不是代表我自己,是代表着八贝勒爷来的。凌大人,现在你知道是什么回事了吧?”
凌普一头热汗,他的事到底还是被查出来了,听了何焯这话,心里反而越发不踏实起来:“我知道。你为的是内库帑银的事。我想知道,八贝勒爷打算怎么处置我?贝勒爷是要何大人通知我一声,然后预备据实上告万岁爷么?”
“贝勒爷不会那般绝情的,若是据实告诉了皇上,你凌大人哪里还有生路呢?”
何焯笑道,“贝勒爷让我来找你,就是不想绝了你的生路。我来请你喝酒,就是为了给你指一条生路的。凌大人,就看你肯不肯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第158章
凌普如今七寸捏在人家的手里,即使料定了何焯和八贝勒没安什么好心,他却也不能同何焯翻脸,只能陪着小心,打算先问问何焯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凌普赔笑道:“只是不知何大人的所谓生路是怎样的?贝勒爷想让我怎么做?”
“这个也简单,想要保住凌大人的性命,自然是要把凌大人身上的罪名转嫁出去便好,”
何焯笑道,“凌大人跟皇太子关系非同寻常,当初皇上令凌大人为内务府总管,就是为了方便皇太子取用内库帑银的。如今,凌大人因贪赌腾挪了三十万两帑银,论罪当诛。可是,若是凌大人在皇上跟前揭发有功,将这三十万两的亏空安到皇太子的身上,再向皇上讲明,你是受皇太子胁迫不得已才隐瞒事情真/相的。只要你按照贝勒爷的吩咐去做,贝勒爷定会在事后保全你的一条性命的。”
“你们要我污蔑皇太子挪用内库帑银?这不可能!”
凌普断然拒绝,“我任内务府总管这些年,皇太子从没有取用过内库帑银!我怎么可能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替你们污蔑皇太子的清誉!再说了,是我贪赌才腾挪了内库帑银,这事本就与皇太子无关,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去领受就是了,要死便死,我是绝不会替你们陷害皇太子的!”
凌普本来还在害怕自己腾挪库银的事被抖落出来而小命不保,如今一听说八贝勒要用此事去陷害皇太子,他就更是不肯了。他自己犯下的过错,本就愧悔难当了,如今竟还要被他们利用去攻击陷害皇太子,凌普如今是宁肯自己死,都不肯遂了他们的心愿的。
何焯听了凌普这话,反倒大笑起来,当初设下这等计策便是要陷害皇太子的,凌普也不想一想,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凌普呢?
“凌大人,你可别太天真了,即使你死了,这三十万两的亏空还是在的,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你却死了,死无对证,你不能说,却自然会有人替你说,这银钱是皇太子挪用的,你受皇太子胁迫,却又自知银子拿不回来了,你就是替皇太子死的!这银钱的亏空罪名照样转嫁到皇太子身上了,到时候,你便是死了也白死!这又是何必呢?”
何焯道,“凌大人,你要搞清楚,目下情势,你是做不得主的。贝勒爷只给你两条路走。其一,你若能在半月之内将三十万两的亏空补齐,这事便接过不提;其二,你按照我方才所说的话去做,你只要做了,你的性命自然能够保住。”
何焯言罢,又施施然道,“凌大人,我若是你,便选择第二条。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怎么可能在半月之内筹集齐三十万两银子呢?就是给你半年时日,你都未必都补齐亏空!而你若听贝勒爷的话,也不过是背板主子而已,可你却能得以苟活,不用白死,更不会补齐亏空,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么?凌大人,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有正确的选择的。”
凌普内心极其纠结,又觉这两条路都是一种煎熬,这哪一条他都不想走!
叫他补齐亏空,这怎么可能呢?他去哪儿寻那么多的银子啊?别说是半年,就是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也未必能筹齐一半儿啊。
可是,若叫他背叛皇太子,他又是绝不肯的!皇太子待他一家恩重如山,他怎么能背叛皇太子又替八贝勒陷害皇太子呢?这事儿照旧是难办的。
诶!想到此处,凌普只是痛恨自己,都怪自己贪赌,以至于如今这样两难!
何焯可不管凌普如今内心的煎熬与纠结,他话已说破,便笑着继续逼迫凌普:“凌大人,我可给你三日时间考虑,等你考虑好了选哪一种,派人告诉我即可。凌大人,我只劝诫你一句,你还有一家老小要顾,可不要自个儿莽撞白白丢了性命啊!”
何焯的威胁,凌普听得分明,他深吸一口气,才望着何焯道:“不必了。何大人,我现在就选,我选第一种。”
未料何焯听到凌普的选择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笑道:“那就依凌大人的。不过,你若无法补齐亏空,那就只能按照我们贝勒爷所说的去做了。”
这人之临死,总是要做一番无谓挣扎的,何焯明白这个道理,他谅凌普绝无法筹齐三十万两银钱的亏空,到最后,一定只能乖乖的听从胤禩的安排。
这厢宴罢,何焯回胤禩处复命。
胤禩听完何焯复述宴上凌普的话后,一面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一面微微笑道:“他这是要去找皇太子求援的心思。凌普是无法忍受咱们的胁迫了。他是皇太子的乳公,又是皇太子的奴才,是做不出背叛皇太子的事情来的。”
何焯听了,问道:“贝勒爷,倘或皇太子真的替凌普补齐了亏空呢?到了那时,咱们手里没了把柄,又不能用着亏空威胁凌普,皇太子又知道了是咱们在暗地里逼迫凌普,皇太子又反过来对付咱们怎么办?”
当初,何焯就不太同意胤禩的这个做法,直接去逼迫凌普反主,这就回存在着一旦威胁不成,凌普便会釜底抽薪的危险。一旦皇太子出手相援,他们的计策很有可能便全盘皆输了。对于这种存在着不确定因素的做法,何焯觉得,还不如直接向皇上据实呈报,给皇太子来个措手不及得好。
胤禩笑道:“这不可能。你没听凌普说吗,皇太子这些年从没有取用过内库帑银。以我对皇太子的了解,他也不可能去偷取内库帑银的。即便是挪用,也绝不敢不让皇阿玛知道。因为皇太子心里很清楚,他得以立身之根本,就在于皇阿玛对他的信任。一旦失去了皇阿玛的信任,皇太子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所以,皇太子是绝无能力替凌普补齐这笔亏空的,这也是我要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凌普此去,不但得不到皇太子的援助,很有可能,皇太子会立时将凌普交由皇阿玛处置。可是,这帑银的事情,不是凌普怎么说就怎么是的,到时候咱们推波助澜一番,皇阿玛定会起了疑心的,到时候,即使凌普不按照咱们所说的做,只凭借他跟皇太子之间的关系,皇太子也是有嘴说不清的。到了那时,自然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再者说了,”胤禩又笑道,“即使凌普不按我所说的去做,他也不过是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而已,于大局无碍。因为明珠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审理凌普之人,皆是咱们自己人。到时不管是屈打成招还是严刑逼供,一切结果,都会指向皇太子的。最终的结果,就是凌普在皇太子的胁迫下挪用内库帑银,致使内务府三十万两银钱的亏空。这局无论怎么玩,最终的结果都是注定了的。”
“至于皇太子知道是咱们所为,也无甚大碍,这个局结局是注定的,就好像之前他设局一样,任何办法即便是釜底抽薪也不能够化解这个局,”
胤禩道,“这些年,皇太子屡次化险为夷,设局坑害阿哥们,阿哥们还无法反击,我便是也要皇太子尝一尝这困在局中不能反击的滋味。一旦皇太子地位发生动摇,再翻身也就难了,连翻身都难,又何惧皇太子反击呢?”
胤禩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何焯听胤禩这一番话,也觉得八贝勒言之成理,便不再多言了。
凌普虽选了第一条路,可他却是不敢直接去找胤礽的,这事他瞒了好几年,到了胤礽跟前,那不是一顿骂就能解决的。胤礽素来管他甚严,若是骤然知道这样的事情,连凌普都无法预知后果是怎样的。
思来想去,凌普只得回了家,在长吁短叹了两天之后,实在是自觉走投无路,又禁不住顾氏的询问,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顾氏一听,即刻便是大哭,而后对着凌普便是一阵痛骂,骂过之后又哭:“早先太子爷是如何嘱咐你的,我是如何嘱咐你的,你怎么都给忘了呢!你只是个奴才,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也就够了,怎么还能给主子添麻烦!如今这件事,你道如何收场!便是我一辈子的脸面,也都给你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