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没有理会四宫涉也的困惑,他深吸了一口气,左右张望,寻找那莫须有香味的来源。
他脸颊上布满细微的汗珠,回首时,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竟踉跄了一下,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就像醉酒的人努力保持平稳,还一脸冷静执着的表情。
四宫涉也以为他发了烧,倒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刻告辞,他伸手准备搀扶中原中也到一旁休息,却看见满脸潮红的中原先生突然站定不动,钴蓝色的眼睛猛地亮起——
在那边!
另一侧,蹲在集装箱后面的中岛敦握着电话,静静感慨:
太宰先生虽然经常不靠谱,可他周围的人往往都异常靠谱,不论是侦探社里的国木田先生,还是这次来横滨的四宫先生——都是好人啊!
“还没接到?”
“啊!”中岛敦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又慌乱捂住嘴。他猛地回头,国木田独步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肩上还扛着一身是水的太宰治。
才把太宰治从大海里打捞出来的国木田独步比起太宰治也没好哪儿去,袖子裤腿肩膀都被打湿,狼狈极了。
“嗨。”
太宰相当舒适地挂在国木田肩上,脸上挂着半只脚迈入极乐世界即将升天的表情,翘起手跟中岛敦打招呼,“啊,是敦君,好巧哦,没想到在三途川也能见到你。”
中岛敦没心情吐槽。
“国木田先生,你先带着太宰先生回车里吧!”想到港黑的人还在,中岛敦慌忙道:“四宫先生马上过来。”
他倒不是很担心中原中也会对四宫做什么,他们武装侦探社先前也算和港黑合作过,尽管和中原先生打交道的机会不对,但也足以看出那位港黑干部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甚至说,对方对待平民良善的态度完全不像个黑手党中人。
国木田其实有点......不、应该说非常好奇太宰治这家伙能有怎样的友人,因此趁着今天手账本的计划彻底被太宰治搅乱,国木田独步才接受中岛敦的请求,开车带他来接人。
最主要还是因为太宰治根本不会好好开车,中岛敦又压根不会开车,只能交给国木田。
当然,他肩上趴着的太宰治也是他硬拽来的,友人光临,自己在办公室待着,却让后辈去接人,这也太不像话!
国木田有点疑惑中岛敦的焦急,他像扔抹布一样把太宰治放到中岛敦身边,偏过头去看集装箱的另一侧,“既然人家来横滨了,就要好好接待,不然我们招待不周,岂不是丢了横滨人的脸?”
“真是绝情的男人啊,国木田。”太宰治揉揉肚子,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扶正,“这样可不会有美丽的小姐愿意与你一起殉情哦。”
国木田额角的青筋抽了两下,“谢谢,我不需要。”
见他们闲聊起来,中岛敦更着急了,少年无措地搓了搓手,拽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国木田和一摊烂泥的太宰治,“我们还是回车上去吧!得等会儿四宫先生找不到我们该着急了!”
“敦君看起来很着急啊。”太宰治背靠铁皮集装箱,仰头望天,“是不是偷偷干了坏事啊?没关系没关系,告诉国木田妈妈,他一定会原谅你的,就算是把国木田的‘理想’当做废纸踩在脚下他也会原谅你的。”
“什么啊我才不会......”中岛敦辩解,他怎么可能把国木田先生最宝贝的......啊。
他低头,黑色的破旧靴子下面是青竹色封皮的手账本,不知何时掉落的。
“对不起——国木田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中岛敦立地蹲下,双手托举起本子。
“绝对是你这家伙干的!混蛋太.......”国木田抽回手账本,怒不可遏地大喊起来。
然而,有个声音比他更快,更大,更准确地说了出来,“混——蛋——太——宰!”
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国木田独步铁拳攻击的太宰治脚步一顿,快乐的表情瞬间凝结,整个人僵硬地愣在原地。他抬头,看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飘飘摇摇地从天上飞过来,用和行为截然相反的怒吼叫着他的名字。
“啊,这不是......”太宰治眯起眼,蜷曲的棕发落在眉心,分辨不出神色。他嘴角勾起弧度,伸出手指,用拇指与食指指尖比划出一个近乎没有的缝隙,丈量空中的人影。
“这不是中也嘛!我还以为是一只黑黢黢的小蛞蝓从天上掉下来了。”
中原中也没想到会看到太宰治。
本来因为距离接近、香味变浓而混沌的思维,在看清那张讨人厌的脸时瞬间清明,发软的四肢似乎也重新找回力量,他慢半拍地回过味儿来,将为数不多的理智抽离出来,察觉到事情蹊跷。
“又是你在搞鬼吧,你这......”他看清太宰治的状况,“你这湿淋淋的青花鱼!”
完了完了。
中岛敦捂着脸蹲到不显眼的角落。
又该吵起来了......国木田先生快帮帮忙......
可怜兮兮的人虎抬起头,看到希望之光国木田先生正一脸紧张地检查印着鞋印的手账本,嘴里喃喃道:“该死,啊,可恶,就不应该掺和到和太宰有关的一切事件中来,一定会倒霉的!”
国木田独步正在感受会呼吸的痛,理智又提醒他再耽误下去,今天的计划又该全盘打乱。
“啊,好可惜。”他突然听到一声淡淡的感慨,“这是卡莱尔制作的手账本吧,怎么会弄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