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眨了眨眼睛,说出心中所想:“可能父皇你会觉得我不求上进,但是我认为我不如林公,若是林公想要,我愿意把我的位置让给他。林公肯定能将人族带领得更好。”
皇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拍了拍太子肩膀,“不必妄自菲薄,你很好,否则为父也不会在一众人选中,找上了你。”
皇帝知道自己的标准,挑选的这个太子就是看重了他温厚宽爱,能成一代仁君,他在黄粱梦中管理国家时,一直不骄不躁,虚心纳谏,愿意放权,对有才能的人能够礼贤下士,脾气特别好,士大夫指着他鼻子骂,也可以一笑而过,却也不软弱,该握紧的军权绝不会交出去,若是士大夫喷他是有理有据还好,如果是无端生事,该惩罚依旧会惩罚。
现今,更让他满意了,没有因为当了太子就移了本性,皇帝能看出来,他这个养子说要让位,是真的想要让位。
太子的执政没有什么太明艳亮丽的风格,就是两个形容“仁”和“退一步海阔天空”,此刻碰上他以为的竞争对手,稍微考虑一下,确实争不过,而且对方能做一个好皇帝,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退让,“我需要去准备什么仪式,表达一下是我自愿让嫡吗?”
“不用。”皇帝微微笑,“始皇陛下的目的并不是这事,他应该也不在乎林稚水做不做皇帝。”
太子眼瞳中流露出惊讶,“那始皇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那么大张旗鼓,难道不是造势?
“是造势,也是警告。”哪怕皇帝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此刻也忍不住露出艳羡的眼神:“始皇陛下在警告我们,林稚水不是孤身一人,如果我们想玩功高震主,想玩飞鸟尽良弓藏,最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秦军。他在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对林稚水的重视。”
一个人,如果能被嬴政允许和他共乘。那必然是爱重非凡,若有半点折损,将举国来攻。
太子却是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乐得脸上笑容压都压不住:“忌惮林公?我又不傻。换个角度看,有林公在,大昊出了什么事情,始皇陛下肯定会愿意搭把手,林公也不会放着我们不管。”
平白捡了个后台啊!林公果然是他们大昊的福星!
皇帝赞许地看了太子一眼,“你能这么想很好。”
太子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识人的本事行不行,能不能将每一位能臣用到适合他们的地方,但是,我可以做到不亏待任何功臣,有他们推着大昊这辆车的车轮,我只需要给予足够的信任——他们肯定比我更在行。”
*
妖族圣女眼睁睁看着三十万人从驰道离开,当下,一脓黑血从口中喷出,恶臭在空气中弥漫,刺激着狐妖灵敏的嗅觉。
“好……好一个林稚水……好……”
好一个林稚水!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
九曦木然着脸,划动轮子,让轮椅转过去,面对一众洞主,想要道歉,可又觉得区区一个道歉,份量太轻了,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咔嚓——”
一位洞主的手按在了树上,五爪在树干上戳出了五个大窟窿。他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九曦说:“抱歉,圣女殿下,本王手下没个轻重。”
九曦一只手死死掐住另一只手的手背,掐出了血,眼中腾起怒火,“你!”
那洞主磨着牙齿,继续那阴阳怪气的笑容:“您是圣女,想必一言九鼎,既然做了担保,林稚水跑了,还请圣女殿下把我们的钱还一下吧。”
想到那两亿的欠款,还有空虚的国库,嗷嗷待哺等工资的官员,妖族圣女脑子一嗡,捂着脑袋,难受地急促了呼吸。
然而那洞主满心都是自己痛失的财产,此时也顾不得君臣之别了,踏前一步,隐隐露了威胁的獠牙,“圣女殿下为何不说话?是想要赖账……”
话未说完,一条狐狸尾巴斜飞而来,箍着他的脖子,干脆利落一扭。那洞主的头颅软软耷拉下来,身躯轰然倒塌,永远脱离了没钱的烦恼。
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传来:“皇家不会赖账。”
其他洞主慌里慌张地回身下跪,“参见陛下!”
圣女雪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好似蝇咛地:“父、父皇……”
妖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紧接着瞧向那些洞主,嗓音含霜带雪:“皇家不会赖账,但谁若是乱了上下尊卑,这钱,就只能在地府领了。”
众妖冷汗直流,连声表明自己没那种心思。
妖皇似乎是满意地露出了笑容,眼神却依旧冷冰冰,淡漠得不见感情。
妖族圣女见了,又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妖皇身后,闯入他闭关的地方,将他找过来的九辞紧张地走过去,小声问:“妹妹,你没事吧。”
九曦轻轻摇头,“你怎么把父皇……”
“我看见驰道,怕是嬴政来找麻烦,就把父皇叫出来了。”
九曦抿了抿唇,随后弯出一个微笑,“哥哥,能不能帮我去我宫殿里,找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对绿色的眼睛,把它拿给我。”
九辞没多想,“好。”
他向妖皇告退后,快步离开,在宫殿里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到那个被珍藏的盒子。顾不得坐下休息,便妖将盒子送过去,然后,他就听说九曦被妖皇狠狠斥责一番,关入了水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