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大笑着扬长而去,声音伴着风与蹄下飞溅的嫩草一同到来——
“你等着,不就是九灵盛宴吗?我这就拿个第一回 来!”
……
四方齐集,八方云动,三十六年一度的盛宴,一点一点地靠近。
妖族皇城,妖族太子刚从睡梦中醒来,昏昏沉沉,揉着眼睛就发现床头好像有个身影。他心跳忽儿漏掉一拍,尖锐的爪子弹出来,喉咙里压出兽类的低吼,“谁!”
“哥哥,是我。”妖族圣女扭了一下轮椅,慢悠悠地挪过来。
已经坐起来的妖族太子紧张地往床边蹭了蹭,“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大早上来找我,困不困?有什么事情哥帮你摆平,你快去睡觉。”
风吹起床帘子,尚在燃烧的蜡烛正好照亮了圣女的脸,嘴角轻抿着,眼中亦是流露出忧心忡忡。“你今天就要启程去人族那边了。”
太子收起了利爪,身上野蛮的兽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手,袖子拂过圣女的脸,那只指甲整齐平短的手,亲昵地在对方发顶揉了揉,“别想太多,那林稚水的头颅,我一定帮你斫过来。”
“我现在这身体,没办法和你一起去,又担心你被他算计。”妖族圣女说着,就看到九辞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忍不住为兄长叹气——
他都没有发现,他自己谈起林稚水时,并不像以往那样轻蔑的态度了,甚至,还有些微的恐惧——那个人族弱小时,总阴差阳错能从他手中逃脱,尽管那时候是他轻视过多,可换做别人,没些本事,他再轻视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擒拿或者斩杀,只有林稚水,弱小时杀不死,强大后更加杀不死,仿佛……
妖族圣女垂了眸子。
仿佛,那人是天命加身。
妖族太子灿然一笑:“他能算计我什么?以往他从我手下逃脱,靠的是广阔天地中的地利,等他进了通天路,擂台之上,能有什么地利给他?”
妖族圣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从怀中掏出尤带体温的纸页,“我写了不少战文,不过不是什么强大的战力,你记得关键时候用,搔扰林稚水的注意,只要扰他一两息……”
妖族太子杀机四溢:“就足够我找到破绽,弄死他!”
“还有,哥哥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听,不要信,不要往心里去,这样,他再巧舌如簧也没办法发挥。”
“好,我记住了!”
“还有,比赛开始前,不许出去挑衅林稚水,不许和林稚水见面,不许让林稚水知道你来了。”
“好!”
妖族圣女姣好的面容依然流露着担忧。
妖族太子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多想,我有了防备,不会被他算计到的。”
“嗯……”
*
“算计?什么算计?”林稚水茫然地看着阮小七。
“妖族那边啊!”阮小七一边说,手上还一边比划——跟狗刨似的,谁见了都不会觉得眼前这个渔夫打扮的人,有一手过硬的水下功夫,“我算过了,按照妖族的年纪,那妖族太子还属于青年,他肯定会过来,你脑子那么灵活,肯定想过要怎么搞事,让他吃大亏了吧!”
林稚水:“……”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少年诚恳:“擂台之上,我能做什么?”
阮小七:“比赛之前,不是还有一段时间?”
“我要是那妖族圣女,在他动身前绝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多生事,忍到擂台赛,一击必杀不好吗?”
林稚水弯弯笑眉,“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阮小七霎时间兴奋到麻了头皮,“不忍了?不考虑和妖族那边的表面和平,直接开打了?”
林稚水咳嗽一声,“看情况,如果到时候我能请得出来一位特别厉害的……呃,勉强称为‘人’物吧,那就开打,如果请不出来,就从长计议。”
“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得你那么尊崇?”
林稚水推开窗,阳光泼了进来,驱散一切晦暗。执起笔的手看上去是那么净白无害,下笔后却是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三分。
阮小七伸着脖子往前,逐字念出来标题:“扫清天下浊?这是谁?”
林稚水沉吟,“一个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帮我的英雄。”
“不确定?”
“那可是历代驰名第一妖,由人写出来的妖,与其说他过去是想要帮助人族,不如说是他帮那位作者。现在作者早已仙去,请他出手帮忙,很难。”
毕竟,与他而言,人族和妖族的斗争,可不能说是正义的斗争。就像没人会说猫狗打架,猫就一定是正义,狗就一定是邪恶的一样。
阮小七奇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写他?那岂不是在白费时间?”
“倒也不能说白费时间。现在我们的人够多了,可以势均力敌,但是缺一个高端战力来定乾坤。与其写一群人,不如专心致志攻克一个难关。”
“而且。”少年转了转手中的笔,“我想试一试,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
不是正义,不一定出手,那么,如果他被纳入对方的护短范围呢?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没办法交上这个朋友呢?
林稚水眼睛亮闪闪地,铺着璀璨的阳光,手中的笔,跃跃欲试。
作者有话要说:乾曜合德:出自‘天皇氏之先,与乾曜合德’——《易纬通卦验补遗》,中天皇君天皇氏兄弟十三人,号曰天灵,其中一人发明了数字,继而又发明了天干地支,为人推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