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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这样,虽然这个世界上讨厌你的人已经很多了,但很显然因为这件事而增加了一两个。”
佩珀夸张地在斯塔克的实验室里绕了一圈:“当然,虽然我这么说了,你也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在这事儿上讽刺我?”
托尼头也不抬地调整着他的战衣:“说实在的,我也不差那么一个员工来做机械接口。”
“我只是觉得在汉默工业继续仿造你的战衣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大概是有什么隐情。”
佩珀的手指划过桌面,她也是干过HR的人:“那位先生的表情管理显然不是很到位。”
“谁在乎呢!”
托尼·斯塔克伸了个懒腰,打算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工作:“他们肯定不会仿造成功。”
“Absolutely not.”
这个词汇被他咬得格外重,带着天才式的绝对自信。而另一边,特洛伊在医院的走廊里站了半响,似乎下这个决心要用掉他全身的力气,最终,他还是转过身去,重新走回了那件病房。
已经快下班了,病房里没什么人,夕阳照进病床,躺在床上的家伙警惕地看看他,一只手放在呼叫铃的位置。
“你还来干什么?”
他眯着眼睛问。
“这些天里,你应该尝试过不少康复训练了。”
特洛伊看着他的眼睛:“所以大概也都知道,脊椎横断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性,这些训练只是为了让你更加习惯只用上半身的生活而准备的。未来也一样,依靠如今的现代医学,这种疾病没有任何被治愈的可能性。贾斯汀·汉默的合同是你自己亲手签订的,他们的法务部对此经验丰富,你也很难通过起诉要到更多的赔偿金。”
“你是来羞辱我的?”
病人抄起病床旁的水杯就扔了过去:“你脑袋上捱一发塑料杯还嫌不够,想试试看玻璃的?”
『Fracta』
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啪嚓一声后,沉寂在体内的回路被重新启动。
重力操作,水杯被停在了半空。
白日与黑夜的交接,逢魔时刻,在极东的某个岛国当中,象征着神秘与现实物理法则的交接。
“你拥有回路,和一点点维山帝魔力适应性。”
特洛伊看着对方:“这会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我没有任何权利来替别人做出选择,说到底,我自己就是从那个世界里离开的逃兵。”
“但那有可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你会怎么选?”
第10章
病房的门被关上,施加了简单的隔音术式,不会有人再注意到这里。
夕阳的余晖将房间劈成明暗两半,男人坐在病床上,橙色的光将他从肩膀位置开始斜着分开,一半是怔住的面容,另一半是被照耀着的、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下半身。
“提问。”
两人一站一坐,特洛伊站在阴影里,垂看眼睛开口:“你要选择从此踏入神秘,成为一名魔术师吗?”
水杯漂浮在半空,像是《盗梦空间》当中主人公确认梦境与现实交界的标志。病床上的病人先是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意识到他自己现在下半身没有知觉以后,又换了个位置掐在自己的胳膊上。
痛觉尖锐得让人龇牙咧嘴。
这当然不是在做梦,但现实却足够出离想象。
“我一直都在被迫做选择。”
他开了口,声音干涸:“小时候‘自愿’放弃了学业,‘自愿’在社会上漂泊,‘自愿’和贾斯汀·汉默签下了合同,现在我又遇到了你……”
他笑了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刚刚试图用水杯这种东西攻击了一个可能从童话故事当中走出来的法师:“我还能选择吗?”
“看样子两边都不是什么好走的路,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特洛伊非常诚恳地说:“而且即便去学,你也未必就一定能获得一双健康的腿,我只能说有这样的可能性。”
天赋决定了百分之七十的上限,而魔力适应性又弥合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最后留下百分之五岌岌可危的主观能动性,而每个魔术师都偏偏拼命得让常人难以想象。这是个“只有天才才能摸到入场券”的世界,并且业内不少人的道德观念和他们的魔术回路本身一样歪曲。
“任何选择都有其代价,不过至少我可以给你留够时间。”
特洛伊最后说道:“医学上的手段,你尽可以先在抚恤金花光之前试试看——那不是什么好去处,你最好也别报什么太高的期待。”
回到汉默工业之后,他不意外地发现,众人的工作气氛仍旧不算高涨。
虽说“攀登险峰”是个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但是任谁都不愿意看着无辜的实验人员像是被用废弃的能源匣一样被折损,人类终究是需要正反馈的生物,如果一次接一次地遭到打击,会影响团队士气是理所当然的事。
托尼·斯塔克又参加了一场听证会,据说军方要求他量产战衣而被拒绝,将战衣上交的要求同样遭到了驳回。小胡子商人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冲着所有人露出讽刺的笑容,说“只靠我一个人就能保护这个世界”。
切轮科夫辐射的蓝光透出他的胸膛,那样子就像是把特洛伊更熟悉的东西——像是把一个炉心安置在了自己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