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谢家前任的少主不比姜长澜精明到哪里去,幸好他有自知之明,及时止损退下,免去将来凤陵城陷入风雨飘摇,拆了东墙补西墙的财务惨状。
姜长澜捂脸:“世子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是谢家少主,哦好吧,现在成前任了的,圣人门下唯一第一,十八即跨入小乘关窍。压你是匹黑马能赢的人多了去了好吗?赔率怎么可能高?”
他沉痛控诉:“再说令尊凤陵城主当年和圣人不相上下,最终没分出一二来,两人均在会上折桂,谢帅参加群芳会时,时无英雄,更没人拦得住他。旁人都说你该折下此次群芳会魁首,不负家族师门的传统。”
可能集齐七个群芳会桂冠能召集神龙吧。
反正人们就是喜欢看这样代代相承,极有薪火相传的历史感的故事。
谢容皎不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
于他而言,尽力尽心,事后无悔,已经足够。
但他的心潭忽地微微动了一下。
他想起三十年前谢桓在群芳会上夺魁后,和他早早出家的夫人朱颜曾轰轰烈烈了整个九州的故事。
谢容皎稍不明白自己心绪为何会有此触动,不过他隐隐之间有所预感,等他群芳会上折桂后,或可明白。
有笑意在他眸子里散开,他对江景行道:“尽管押我得第一师父,我绝不会让你下的注白白落空。”
第58章 群芳会(十三)
曾经谢桓的夫人, 凤陵城的女主人名叫朱颜。
她近年来声名渐隐,这名字对年轻一辈而言很是陌生,然而三十年前她和谢桓的故事脍炙人口,变换不知多少个版本流传在无数条大街小巷中。
朱颜自三十年前的一场群芳会脱颖而出。
论家世, 她出身虽贵,莫说比之凤陵谢家, 江半朝, 即使是一流的世家高门仍多有不及。
论天资,她经脉生来堵塞不通, 修行无门。
但朱颜出场时,众花退避,群芳失色。
有名士大家见之而叹:“君前谁敢夸朱颜?”
君前谁敢夸朱颜?
朱颜独霸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三十年之久, 直至今日, 朱颜出家, 理应不为后人所知, 按凡人年龄算来容色已衰, 天人第一美人仍未再评。
只要她在世一天,天下第一美人便不会再评。
美人配权贵,红颜衬英才。
这样算来, 朱颜与谢桓是天下第一等的相配。
他们理所当然相识, 接着理所当然相爱。
只是谢家门楣张灯结彩迎来天下第一美人时,大概想不到十二年后凤陵城主府会凭空多添一座虚静观。
前尘往事皆虚妄, 我心静处是我乡。
故朱颜取虚静二字为道号。
江景行怅然一声:“我其实, 曾经也打过假赛的。”
谢容皎:“???”
他发觉自己近来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江景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怎么就从该如何应付姜长澜把话题歪到他曾经打过的那些假赛上?
原来等下午最后一场擂台结束后,两人回小院中去。谢容皎心倒是很静,一心练剑,不见为自己首战对上姜长澜这个棘手对手有多少担忧焦虑。
偏偏江景行不肯让他安宁,一个劲在那里喋喋,倒似比他本人上场远来得真情实感。
谢容皎终于忍受不住,出言打断,给他灌一贴安神汤:“师父,我觉得我能赢,毕竟我有你的剑。”
北狩时江景行借给他过的一剑是真真正正圣人神通,他一直琢磨着那一剑的剑意到现在,仍未完全参透,足以让他受益很长一段时间。
正中心口,江景行有点窒息,一时失去继续叨叨下去的能力。
不是,阿辞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的啦?
江景行好半天憋出一句:“别说是我的剑,其实阿辞你要我替你上去打也不是不行。”
谢容皎震惊,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江景行。
他复杂看着江景行,看似平淡无波眼神里满满藏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圣人”的控诉。
他私心觉得世人对圣境的尊称不太好,至少不太衬江景行。
为缓解尴尬,江景行轻咳一声,解释道:“其实曾经有一次我打过假赛,唔,也不能说是很假。”
好死不死,和他打假赛的那个人和谢容皎关系莫大。
正是谢桓。
谢容皎沉默良久,缓缓问道:“为了钱?”
他信当年穷疯的江景行当真干得出来这种出卖良心的事。
“我堂堂一个圣境不要脸面的吗?就算是为钱打架也得直接去锤设局坑害我的那个啊。”江景行义正言辞,“那场比试还真不是,那会儿我有钱。”
行吧,原来江景行当年落魄到差点卖身是背后有人暗中坑害他。
谢容皎拿着小本本把这事记下来,预备着等什么时候问一问江景行全部经过,说不定有机会能找到当初设局之人好好谈一谈人生。
不知何时,他对自己未曾参与过的江景行人生兴味盎然。仿佛听他语带调侃地一讲,自己也似跟着他走过迢迢几千几万里路,看过同一轮花月和沿途那些不知好坏的风景。
“正好是三十年前,我们参与的那次群芳会时候。谢桓见到朱颜可谓是一见钟情,大有非卿不娶之意,他平时收小娘子砸来的鲜花手绢从没手软过,换到自己身上倒是手忙脚乱不知所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