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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旦日大朝会,百官齐聚大庆殿,嘉佑帝的身子明显不如往年,近来朝中屡有立储的声音,却都叫他搁置不理。
    赵邺人站得离陈元卿并不远,陈元卿捏着手中方才他递来的字条不由蹙起了眉。
    若依着他前世记忆,如今已经是宣德十七年,宣德十九年五月嫡长子赵邺登基为帝。他此刻联系自己,莫非宫中有异?
    陈元卿面无表情,只按捺下心思直到大朝会结束,上了马车,才打开字条。
    上面只两个字,陈憬。
    这字条并不是给自己的,可为什么要通过自己的手来给陈令安。
    也许代表了他的态度,陈元卿揉了揉眉心,赵邺对陈令安的感情或者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些。
    有了睿哥儿和陈令安这两个变数,国公府注定不能置身其外。
    回府后,陈元卿绕道去了趟陈令安的院子。
    上次姐弟俩闹了回,彼此见了就没好脸色过,陈令安听到婆子来报,原好好的心情顿时没了。
    她屏退了屋内丫鬟婆子,自己闲闲站在那处看向陈元卿:“怎么,二郎今儿想起给我这个姐姐拜年来了?这会子知道兄友弟恭,可是不巧,一早大哥带着莹姐儿姐弟给母亲磕头,你却错过。”
    陈元卿抿唇看了她眼,将袖中东西递过去:“你看看,选个日子开祠堂吧。”
    “什么意思?”陈令安打开瞧了瞧,不由拧起眉。
    她不记得她们陈家有“陈憬”这么个人,既然要开祠堂,是要入族谱?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且这字迹怎有几分眼熟?
    “叁皇子的嫡子名赵恒。”χyцsⓗц⒲ц.ⅭⅭ(xyushuwu.cc)
    他只说了这句,陈令安顿时明白过来,顷刻间将字条撕个粉碎,扔到炭盆里,怒道:“睿哥儿的名字哪里轮得到他人指手画脚,陈元卿你莫不是已应了他?”
    陈元卿想着他长姐这个性子,难不成在叁皇子面前也是如此,这样动辄发怒的脾气也不知赵邺怎甘之如饴。
    他摇头道:“我并未与他说上话,这是你们间的事,唯有一点,他终究是皇家人,不要连累国公府。”
    天家人做事,何时要与人商量了。
    陈元卿不再与她争执,且幼娘先前掉过个孩子,如今她再有孕,他心中放心不下,抛下句话便回了箬山院。
    陈令安扭身坐在榻上,远远看着角落里的炭盆,那字条仍未燃尽,留了白色一角在盆里。她翻了几页书,原打算消遣烦闷,但时下这些书无不是男人所写,里面尽是些“以夫为纲”的浑话。
    不觉怒火更甚,赵叁他究竟要做什么,且这“憬”字,从心,有觉悟、醒悟之意。
    陈令安干脆将书一掷,想出府散心,转而又意识到今儿是初一正日子,她这样贸然出门却是不妥。
    一腔怒火竟是无处可发,自己去案前磨了墨,摊开竹纸,连书了十来个字方才扔开笔。
    等老夫人那儿来人唤陈令安去花厅用膳,宝珍进屋寻她,才发现案台上散落了数张纸,无一例外都只写着“净”字。
    再看娘子,连被褥都没盖,就窝在榻上睡了。
    只到元月初六那日,长兴侯沉老夫人六十九的大寿。
    这是陈元卿与陈令安的嫡亲外祖母,陈令安当年便要和离,这老太太却咬死了都不肯,只说她是林家女儿生的,林家女儿养的,到时候连累得林家被人指指点点。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林家。
    她与陶幼金同乘一辆马车,母亲在前面单坐了辆。
    陶幼金这胎动静有些大,病恹恹的直犯恶心。
    陈令安过去帮她揉了揉背,想到上回林五娘子的事,定然过了老夫人的眼,便道:“我那外祖母今日怕是要与你说说话,无论什么,你莫要应下她。你现在有着孕,你不松口,母亲也不会为难你,总归她们不敢闹到陈二面前的。”
    长兴侯府不正是想与国公府永结秦晋之好,当年殁了一个姑娘还不够,迫不及待又嫁了第二个来。如今也是,府里没有适嫁的娘子,就上赶着送妾。
    “多谢长姐,我明白的。”陶幼金略思忖便清楚了她话中的意思,感激地看着她。
    陈令安笑了笑,漫不经心掀帘往外看去,却瞧见赵邺身边的暗卫不紧不慢跟着她们,向来从国公府那儿便盯着了。
    她脸色骤变,放下帘子。
    陶幼金瞧见她的异样,关切问了句:“长姐,可是不妥?”
    陈令安怔了瞬,摇头道:“无事。”
    长兴侯林家,林家宗妇林阔妻袁氏亲陪着他们去老祖宗的世安苑内。
    今日老太太屋子里可是热闹。
    她头戴叁品七珠花钗冠,穿着真红大袖衣坐在坐在仙鹤屏风前的榻上,陈令安随着林氏上前请安。
    不多久,沉氏便说自己乏了,只留了林氏、袁氏、陶幼金、林五娘子几人在屋内,陈令安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袁氏身后的林五娘子,冲幼金微颔首,退了出去。
    她去了园子里,一堆说不上名来的表姐妹正在那边作画,时不时传来说笑声,见她过来,众人都默了瞬。
    其中个娘子笑道:“安娘可要一起来添个彩头?”
    “你们玩罢,我昨儿个玩关扑睡晚了些,这会子还乏着,去暖房里坐会儿。”陈令安说道。
    她打小与这些表姐妹们合不来,她们自也是看不惯她。
    便出身国公府又如何,还不是嫁了个小官,如今又和离归府。不说陈家,连林家脸面都让她落了几分,偏偏说不得。
    陈令安人独自在园子里的暖房里,两个婆子在外守着,过了些时候,幼金人也来了,她拍了拍身边,道:“她们在外头作画,你可要去凑热闹,也叫她们瞧瞧你的本事。”
    她这弟妹,虽说是出身乡野,不过她瞧着,一般娘子作画可比不上她。
    陶幼金走过去依着她在炕上坐了:“长姐何必打趣我,没得意思。”
    “确事无趣,你怎么来了,外祖母可是寻你说过话?”陈令安道。
    陶幼金说:“我看外祖母也是关心国公爷,问了几句妾室,不过让母亲拦了。”
    陈令安嗤笑一声,又说道:“为了她们自己罢,不过母亲再如何还是向着陈二的,只陈二不松口,你宽心便是。”
    两人坐在炕上,因陶幼金如今有孕,陈令安让丫鬟换了花茶来,心里却不免想到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侍卫。
    等到席罢,陈令安却未打算同她们一同回府。
    陈令安笑与陶幼金道:“幼娘你将马车借我使使。”
    陶幼金不明所以应了。
    她又看向两人说:“母亲、幼娘,玉姐儿和睿哥儿前日去了他们父亲处,袁家的宅子正好离这不远,我顺道去接他们。”
    林氏点头:“孩子大了,袁固纵然是他们生父,也不好久呆,既如此幼娘与我一道,你去将孩子们接回。还有我听闻袁固说了几门亲,至今未成,你既无心,就不要与人见面,让丫鬟婆子进去接哥儿姐儿们便是。”
    “母亲可是想太多了。”陈令安道,“我有分寸的。”
    她去了袁家宅子,那门房认得她,忙给她行礼,又跑去唤人。
    袁固人很快亲自出来,看到她笑了笑:“安娘进来坐会儿喝杯茶吧,姐儿和哥儿去跟母亲说声,收拾东西也要会儿。”
    “也好。”陈令安也笑了,点头应道。
    两人和离近叁年,这府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陈令安随袁固去了厅中。
    袁固方才听说她来,便叫人去寻孙田家的来,这毕竟是她以前的贴身丫鬟,用得也顺手些。
    “安娘近来可好?”袁固问道。
    陈令安应了声:“尚可。”
    便一时无话,往日夫妻情分早消弭干净。
    两人正干坐着,宝珠已亲端了茶水进来。陈令安许久没见过她,抬头看了她眼,却是吓了一跳,只两叁年未见的功夫,她怎的消瘦成这样,又苍老了不少,乍看竟似个四五十岁的老媪。
    陈令安还在惊愕,忽见得宝珠在她面前跪下,哭着道:“娘子,你还叫宝珠跟在您身边伺候罢。”
    陈令安狐疑看了眼袁固,袁固怕也是没想到会这般,面色微赧,对她尴尬地笑了笑。
    “娘子。”宝珠扯着她的衣摆哀声求。
    陈令安低头道:“你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鬟,身契给了你,你也嫁了人,何苦要再当个伺候人的。”
    然这话说了人完全听不进去,宝珠却只顾着哭。
    陈令安瞧她这样,想她怕是过得不怎么好,念着两人十多年的情谊,她还是问了句:“不过你要是有难处,不妨告诉我。”
    宝珠看着面前高坐着的娘子,心想那时她与宝珍两人跟在她身边,吃穿用度比富贵人家的小姐还精贵些。
    偏自己看不透要嫁给孙田,原本娘子没跟相公和离,孙田让着她,这府里大小下人哪个不敬着她。
    她日子过得顺遂,只觉宝珍痴傻,一辈子当个老姑娘有什么意思。
    可一等娘子走后,事情都变了。孙田对她动辄打骂,称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哪还见半点之前的小意迎合。她怕在府中没脸,还要遮遮掩掩的。
    宝珠哭哭啼啼说了个大概。
    陈令安听闻长叹了口气,道:“如今你回到我身边是万万不行,若你想和离,我和袁相公今日都在这处,倒是可以为你做主,我想孙田也不敢为难。”
    宝珠想了想,她几岁就进了国公府,家中父母早不记得,这和离了也是无处可去。
    她又是哭了一通,见陈令安丝毫不心软,只得又磕了个头方离去。
    袁固原想与她好好坐会儿,那边玉姐儿和睿哥儿已在身边婆子陪同下过来。
    陈令安起身,对袁固点头:“我去与你母亲请个安便走。”
    袁母再见陈令安,表情委实有些复杂,儿子这几年迟迟不肯娶,说了几门亲事都黄了,全因他心里还惦记着陈令安。
    可她端看陈令安这样,倒比叁年前更气度更甚,这么个金凤凰,如何当初就落到她家中来。
    袁固那妾室严氏正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看到陈令安,待要行万福,又站在原地踟蹰了瞬,然而陈令安连看都没看她眼,便转身走了。
    陈令安领着两个孩子出门,她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离袁家不远的地方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
    她很快又收回视线,道:“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