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样叫我!”
“都是假的。我受不起。”
“阿昭说你全忘了,什么都忘了。我虽几近心死,却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至少你还活着,大不了重头来过……”
“罢了,着实可笑。怪我执迷不悟、怪我一直以来痴心妄想。”
“是我不该,是我不配。”
……
……
一切发生得太快。
等到宴语凉彻底回过神时,岚王已经离开了,就连那冷冷的余香都散去殆尽。
楚微宫门重新重重落了锁,他正一个人正孤零零站在沉沉的门扉边。
冬夜的地砖好凉,冰寒刺骨。
云飞樱儿:“陛下这样不行!会冻着的,快穿上鞋!”
地上是凉。
可适才岚王离开时,也是一身单衣。
傍晚的时候下了雪,此刻外面又是极大的风雪,他身上那么单薄,也没有伞。
宫门紧闭,万籁俱寂,只有门外大雪森嚎的呼啸声与门缝里透出丝丝森冷。
侍从侍女怎么劝,宴语凉始终不情愿走。
他总有个错觉。
似乎只要他在这站着,站一会儿,一会儿岚王就又会回来了。
但这想法果然只能是错觉,适才岚王的声音沙哑,已带着几近血腥味的苦涩。
宴语凉不傻。
当年鸢妃的猫再喜欢粘着他,可一次他不小心踩着了喵咪尾巴,小家伙也气得半个月没再理他。
何况一个大活人。
越是宠溺纵容,真心以待。真的痛了越是会记得清楚透彻。
伤了心,又哪儿还能那么容易再轻易回头。
……
宴语凉回到了龙床上。
脚趾依旧冰凉,脑子乱成一团糊糊。
下意识摆弄起了无名指上那枚红色的戒指。
很多日前岚王从食指取下,换而给他戴上的。
云飞樱儿急急忙忙,又是送暖炉又是打热水,在耳边嗡嗡吵得很。
宴语凉:“你们两个,能不能跟朕说句实话,朕与岚王当年到底……”
一时万籁俱寂。
半晌,小侍卫才硬着头皮:“启禀主子、主子与岚王君臣十数年,乃天作之合、相互扶持的一代君、君圣臣贤!之前陛下受伤重病时岚王一直代政,举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宴语凉:“除了这些,你们真就不会再说些别的?”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替你们岚主子说两句话?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们替他骂朕两句就那么难?!”
两个没用东西马上就又双双跪下了。
罢了,朽木不可雕。
宴语凉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一头栽回软蓬蓬的龙枕里。
……
狗皇帝颓废了一炷香的时间。
颓废不是宴语凉的性格,很快赤着足又跑回了宫门口。
啪啪啪地拍。
“开门,你们给朕开门!”
大雪天冷,外头守军正聚在外头烤火,自然全听见了皇帝扯着嗓子在里面嚎。
岚王的“乌衣卫”个个训练有素,自是皇帝一切吵闹置若罔闻。
可谁成想,今日皇帝不同以往。
“爱卿——朕真的错了——!!!”
“爱卿!青卿!朕真的错——了——”
起初倒还好,越嚎却越不对劲。
最后嚎得守卫们一个个满脸通红,都不敢看自己同僚。
这,皇帝适才,都说了啥?
是说了,只要岚王能消气,皇帝便要、要娶岚王做……做一国之母?从此独宠岚王一个?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母仪天下?
听错了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
宴语凉今日是彻底不要脸了。
还记得上次“一日夫妻百日恩”,气得岚王说阿昭你有本事嚎有种上金銮殿嚎。
一语成谶。
今日若不是风雪太大,宴语凉真自信他能嚎得整个紫禁城都能听见。
还要什么脸?
反正他也明明白白二十八岁半个老婆没娶,就不相信他跟岚王那点破事,文武百官心瞎眼瘸真不知道!
那既然人尽皆知……
狗皇帝做错了事,死不要脸雪夜花式哀嚎哄准皇后求原谅又有什么不对?
宴语凉一直嚎到声嘶力竭。
……
事到如今,已无什么谁骗谁,更无论谁占不占理。
宴语凉闭上眼睛就只有岚王嘶哑声音里的隐忍绝望,一想就心口又酸又疼。
这次不同以往,岚王只怕真被他给气疯了。
回点绛宫以后,会不会躲着人红着眼咬牙掉眼泪?
完了完了。
不想还罢,一想更窒息。
……
宴语凉嚎的那些乱七八糟,但凡是个人听了,都不可能忍得住不去回禀岚王。
宴语凉等着岚王冲过来收拾他。
美人骂他一顿掐他一回,也总比一个人黯然神伤弄坏了身子要好。
又想起拂陵说过,岚王身子本就不太好。
更更更窒息了!
真伤了身体怎么办?狗皇帝。昏君。死不足惜。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岚王迟迟不来。
都快要破晓了,宴语凉等不下去,就在忍不住跑到宫门口正打算再嚎一次的时候,宫门门锁终于响动!
宴语凉:“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