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掌灌了十足真气,但掌风未至谢怀风身前便被仙尊飞身拦下。
仙尊掌心对了上去,强大的气旋猛地铺开,就连谢怀风几人都不得不抬袖抵挡。二、三十年前卞鹰同白邙、仙尊名号相当,而时隔这许多年,两人到底相差如何无人知晓。就连白邙都心中无底,在津州时卞鹰已经被雷火弹炸了两次,受了内伤精疲力尽。他探不出卞鹰水到底有多深,但其和宗净一起出现……
仙尊双眉突然皱起来,他感到从卞鹰掌心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丝丝缕缕渗透出来,企图不动声色蚕食自己的内力。
不对,这不是断脉掌。断脉掌虽狠厉但终是正派功法,绝不会让人有这么不适的感觉。像是阴凉、粘稠的黑水漫过来——仙尊反手一推,猛地切断两人接触。他双眉紧锁,看向卞鹰眸底,开口道:“你碰了少林禁功。”
卞鹰眯了眼睛,似乎觉得仙尊眸底的失望相当可笑,“我碰了少林禁功,谢堂风也是我杀的。这就是我的善,你和白邙都不配评判我,你们配吗?”
两人动作都未停,招式一来一往间仙尊双眉紧锁,他本不欲与卞鹰多说。
其实白邙才是看得最清楚的人,仙尊是江湖人,卞鹰失了本心,而白邙连接起了江湖和庙堂。他知晓太多秘密,看过太多的背叛、失望。白邙说得很对,白邙对骆开的又敬又恨,白邙对卞鹰的惋惜失望,仙尊本不想再多言。
“骆开是你师父。”仙尊冷眼。
“若我今日堕入魔道,我不知我徒儿会当如何。”
“继续敬爱也好,一刀将我了结也罢,他都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但你不知道。”
卞鹰执念太深,他自小崇拜骆开,拜骆开为师是他此生最值得骄傲的事。而他眼睁睁看着骆开因为尽心辅佐的小皇帝背叛而心死堕入魔道,他其实是恨的,恨小皇帝那么不配却也得骆开全然忠诚,恨骆开背叛自己的崇拜落入魔道,恨自己放不下那点往事误入歧途。
卞鹰确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一直站在远处的宗净听见仙尊的话低声笑,沙哑粗粝的笑声听得人寒气透骨。他脚下错开半步,双臂抬起围拢成半圆形状,周遭空气仿若被他压缩成一个光球,在他身旁也摹地旋起寒风。比之卞鹰更难对付的是宗净!白邙伸手将几个小辈挡在身后,谢怀风伸手按郁迟肩膀,再次沉声嘱咐,“宗净内力至阴至阳,与寒毒相冲。你不可出手,保命为上。”
谢怀风说这话的时候眸一直定在宗净身上。少林禁功乃是绝对禁忌,常人修习一门功法便足以被逐出少林,江湖上关于宗净的传闻已经不多,年近百岁,与如今隔开两个时代。但他修得几十余种禁功走火入魔几乎屠杀师门小半的事迹谢怀风听白邙说过,他才是最难对付的人。
“师父。”谢怀风皱眉唤道。
而白邙无暇应答,宗净出手了!
他身上没看见其他的武器,同卞鹰一样是提掌而来。但他比卞鹰的速度快了太多,就连白邙心里都“咯噔”一跳,而后“砰——”一声巨响炸开,两人只是手掌相对,却像是火药爆开一般掀起浓烟。白邙紧咬牙根,只片刻他右臂便撑不住颤抖,而宗净和他相对的右掌却泛着隐隐的金红光芒。
“罗汉修刹掌!”依旧留在祝仙台的众人有见多识广的已经惊呼出声。
白邙自然知道这是罗汉修刹掌,少林禁功之首!他甚至看不出宗净已经修炼到了第几层!更早时罗汉修刹掌并非禁功,更有传言说此功法修到大成即可飞升,罗汉者,身心六根清净,无明烦恼已断,了脱生死,证入涅盘。而多少人为求飞升将自己逼到走火入魔的境地。
为求清净而修罗汉功,为罗汉功而永不得清净!此后罗汉修刹掌被永远打入禁功,但宗净的罗汉修刹掌显然已经到了八重以上,再进两重便是大成!
白邙右脚支撑不住往后挪了半寸,谢怀风二话不说伸手揽了郁迟的腰飞身往后退,他顿也未顿将郁迟放下后直接旋身冲向宗净身后。郁迟双脚落地,喉咙里像是被猛然塞了块通红的烙铁,他眼睁睁看着谢怀风跃到宗净身后,抬掌欲将白邙换下来。
郁迟未曾听说过他们说的罗汉修刹掌,但他知道连白邙都不是宗净的对手,更何况是谢怀风!而与此同时宗净带上来的二十余少林僧人也动了,宗净掌风只一扫,谢怀风便不得不连连退开,正好将自己送入少林四人的包围。那四人每个动作都极有章法,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将谢怀风笼罩在内。
本该举行武林大会的祝仙台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南平王要的是谢怀风的命和这个江湖,那今日在场的人要么归顺于卞鹰,要么只剩下死路一条。楚天翔动手了!他提气飞身而上,推掌猛力往宗净身上去,宗净另一只手也伸出来,他独自对付白邙和楚天翔竟然不落下风。
郁迟紧紧握着刀柄,小臂上青筋暴起,他总不可能就这么看着——
“噗”一声闷响被郁迟捕捉到,只见白邙嘴角流下来一行鲜血,而他一身白衣,肩膀处骤然炸开了一朵血花。
“师父!”流云剑倏然出鞘,剑影寒光纷乱,直接割了身前人的脑袋!血柱登时喷了出来,红顺着剑锋滴下来。四人阵型一乱,谢怀风衣袍翻飞立刻脱身,右脚踩着白邙肩膀一踹,将自己换到宗净掌下。白邙抬手狠狠一抹嘴角,垂眸瞥了一眼染红的肩膀,宗净的内力,他的内力在自己体内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