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男子话刚说完,便见从武堂里头猛地冲出来一抹红色。
谢玲珑红裙在空中翻了好几个浪出来,她是个沉不住气的,不等谢怀风吩咐脚下已经蹿了出去。她一串糖葫芦方才吃完,嘴里咬着最后几个山楂核,长鞭挽了个花,缠上擂台边上树干,玲珑手上一拉,借着力轻巧站了上去。
如此英姿飒爽的姑娘站上擂台,蓝衫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笑两声道:“小妹妹,刀剑无眼,你还是拎着你那鞭子看看热闹吧。”
“少废话,看招!”玲珑把嘴里山楂核往旁边吐出去,“呸”的声音极响亮,长鞭往擂台上一甩,气势先是给足了。
台上两人已缠打起来,谢玲珑是个用鞭的,那人是个用刀的。看着是玲珑占了先机,那蓝衫男子根本没法近她的身,被她一根鞭子抽得团团转。
谢怀风冷眼看着,偏了点头问郁迟,“看出什么?”
郁迟答:“谢玲珑太沉不住气。”
谢怀风不置可否。
那蓝衫男子必是有点东西的,不然不至于惊动了谢怀风。他上来看见小美人不忍下手,这一犹豫便被咄咄逼人的玲珑占了先机,眼前长鞭舞起来连成兜头密密匝匝一片,教他一时找不到破境的法子。但正如郁迟所说,玲珑太沉不住气,她从小到大和教头比试,和谢家的人比试,最多也就教训个毛贼流氓,哪儿遇见过真正的对手,占了上风便开始轻敌,很容易被人反转局势。
弯刀被长鞭紧紧缠住,谢玲珑往自己跟前拉,刀光却直直往她面上劈。竟是蓝衫男子借力打力,他身形也不似刚刚笨拙,猛地便到了玲珑面前。空气被弯刀劈开两半,她手腕一翻,上半身猛地往后折倒,堪堪才让那横着的刀口贴着胸前擦过去。
好险!
但她已经被近身,刀刀带着狠厉贴着面颊斩过去,接下来谁输谁赢便不一定了。
刚刚的一刀看得台下众人纷纷惊呼,要不是这姑娘腰肢柔软能向后弯成那样,那一刀不就直接砍在姑娘胸前!众人心都吊起来,有的人认得她是谢玲珑,觉得她打败这蓝衫男子不在话下,有的不认得的便为她捏一把汗。
和蓝衫男子一起的两个瘦子方才还是站在台下看,其中那个瘦脱相的面色阴郁,他本就身形干瘦,打眼看上去甚至有种不似活人的阴森感觉从他身上出来。他沉着脸看擂台上刀光纷飞,不满那叫童莫的胖子竟然这么久都打不过一个小丫头,他要是和一个丫头过上几百招,就算赢了又能好看到哪儿去。
瘦脱相的那个眼神往四周看,不动声色地从袖口露出来一根细针。他盯着谢玲珑裙摆乱飞,右手倏地一动,那根细针在空气中瞬间便隐匿了身形,没有一点动静便要——
“砰”
瘦脱相的猛地心惊,一颗石子砸在他身旁的树干上,直直落在他脚边。
他眼神往对面扫,直接对上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沉着平静。但他瞬间起了一身冷汗,从脚下升起来一股不可控制的凉气,硬生生握拳咽了两次口水才忍住那股寒意。转而他便从眼底升起狠戾,就在刚刚他的毒针竟然被那个人的一颗小石子打落,那颗小石子精准击落银针,又破空向前,“砰”地一声打中他身旁的树干。
那人是谁?
瘦脱相认得他旁边的谢怀风,传说中的风流剑谢怀风正抱臂看着擂台上两人交手,连谢怀风都没发现他掷了毒针出去,他竟然发现了?
转眼间擂台上已经过了近百招,谢玲珑和那个叫童莫的蓝衫男子显然是不分上下。他俩一个用鞭一个用刀,局势转瞬便有新的变化。其中那个瘦得还算正常的出了声儿,他脸上带着笑,看着算和善,对着这边的谢怀风抱拳,“谢四爷,久仰。”
谢怀风凉凉一瞥,面上倒是做足了礼数,“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虚虚一指台上的,“我三弟,童莫。身旁这位是二弟,童慎,在下童维。”
他介绍完又说:“我观他们二人恐一时难辨输赢,不如算个平手,也省得四爷手底下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伤着分毫,如何?”
谢玲珑自然听得到台下的人说话,她虽然已显疲态,但童莫如此身材,又是刀刀用的蛮力,分明是比她更要气喘吁吁。她被迎面一刀逼着后退,脚蹬着身后的柱子又往前弹稳稳落在擂台另一边,脆声道:“犯不着!姑奶奶能赢!”
她话音刚落,方才掷了毒针的叫童慎的那个竟抓着刀也飞身上了擂台。
身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比试,竟然还有人如此破坏规矩?
郁迟瞬间也捏紧了手里的刀,他迈出去半步,又急急停住,回头看谢怀风,“我……”
谢怀风伸手抽了身旁李教头腰间别的刀。
郁迟伸手接了,把自己的刀交到谢怀风手里,他手指一瞬间触到谢怀风掌心,便听见谢怀风低声说,“这个手脚不干净,小心。”
郁迟并不惊讶谢怀风看见了那根银针,若是没看见才叫人惊讶。
他没心思细想砸进心里的这句低声的嘱咐,或者郁迟更愿意叫做关心,他飞身上擂台,直接截了童慎的身形,刀尖冷意岑岑直指童慎眉心。他冷冷对上童慎双眼,眼底的厌恶和不屑几乎把童慎心底的情绪都激起来。
童慎嘴角抽动两下,眸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一道内劲顺着刀锋劈出去,里头还夹着三根极难辨别的银针。又来这套,这人果然心思阴毒,郁迟表情未变,刀身一偏带着那三根银针往没人的地方送出去。不能让他在擂台上呆太久,那银针必是淬了毒的,谢玲珑还在身后,擂台下又有这么多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