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很有几分压迫感。
但他还是相当坦然地展颜一笑。
谌引回答:“说真的,你可能不信。我闻着里面的酒挺香的,就想进去喝几坛。没想到喝着喝着,就遇到了裘之语。你看,这还是我的功劳,这要不是我厉害,你还遇不到他。”
也不知衡瑶光有没有相信他的言辞。
总之一番谎话说尽,谌引虽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但也还是悄悄捏紧了自己的衣摆。
“如此,你与裘之语,算是很有缘分。”
“可以这么说,”谌引道,“不过虽说我们很有缘分,但也是因为我细心观察,才会知道他就是裘之语。所以还是我厉害,确认他就是裘之语后,顺利的将他带了回来。”
衡瑶光便也颔首。“听你的说法,你的确立了大功。”
捏住衣摆的手指松了点儿力,谌引未敢多与衡瑶光对视,只道:“没错,你看,本神——我,是不是对你来说很有帮助?”
191.
人间有人间的故事,剑界也有剑界的传说。
论红尘,红尘里有奇人异事,也有六欲七情。
一番话翻来覆去来说。
本就是桩私情。
正如许多雾里看花,隔水望月的传言一般。
有些事情,藏于雾中,落在水里,轻易难辨其中真伪,也就难觅其间真相。
但若有朝一日雾散水竭,空蒙蒙一片消尽。
藏不住的,也终将落底于白昼。
然而纵然衡瑶光隐有所觉。
只要雾未休歇,水泉未竭,他就可永远将之视若无。
他未曾深究谌引再三的邀功自夸。
只极平淡自然,好似理所应当地答:“你对我而言,一直都很有帮助。”
谌引眼睛一亮。
谌引忙问:“所以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一件事?”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天道。”谌引如此应他,“自从那一日,你与天道谈论之后,我能感觉到你心里藏了一些事。可无论我怎么问,你都不肯说实话。我活了千年,没什么不知道的,衡瑶光,你藏着不肯说,我能感觉到。”
衡瑶光循着他的话意静了半晌。
“人活一世,心底总有几个秘密。”这便是衡瑶光的回答。
落下的声音轻若流云。
谌引听罢心底一急,他道:“我为你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想这么敷衍我?我跟你说,裘之语为什么会在酒馆被我遇见,就是因为林其渭对他有话不直言,藏着掖着,他一急就去酒馆借酒消愁,喝得多,还哭得惨。你别看他现在睡得香,跟没事人似的,其实我刚遇见他的时候,他哭得眼睛都红了。”
论互相出卖,谌引也并未落于下风。
只他出卖的不过是编造而来的谎言,裘之语却出卖了他自己都不明悟的真相。
先有裘之语的一番出卖。
谌引言语里几分真假,其实一听便可知晓。
衡瑶光蹙眉看他。
摇曳飘飘,偶然跃动的烛焰洒落了一片光。
光停在谌引的发顶,就将他满头青丝衬出浅黄的轮廓。
光又有两分落在了他的半张侧脸。
眼尾唇角,就似蔓出零星浅淡的绯色,阴影悄然隐落,便将他的双眼铺出翅影星华交织的海。
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里。
马车静得惊人。
衡瑶光近乎叹息般开口说话。
“因为他对林其渭的情感,与你我皆不相同。“他说,”他喜欢林其渭,而你,并不喜欢我。至于我,也并不喜欢你。“
——他用了一个非常委婉的方式,近似婉拒般如此暗示。
像一阵并不惨烈的惊雷。
却足以让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
192.
裘之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刚到马车上时,周遭气氛还算是和谐平静。
但当他舒舒服服睡了一夜之后,整个马车上流动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压抑。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裘之语觉得很不对劲。
他看衡瑶光的神情,他看不出来。
他看谌引是什么样的反应,谌引就瞪他一眼。
裘之语不由联想到他那睡得香甜的一整夜。
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才会让现在的两个人变得这么奇奇怪怪。
裘之语是个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的人。
他很快在某个休整之时找到了机会,能够和谌引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河边的微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裘之语的神情却很是凝重。
他问在河边净手的谌引:“你和衡瑶光发生了什么?”
谌引拨弄着河水的双手顿了顿,随之又若无其事般继续滑动。
“这个,他说他不喜欢我。”谌引说,“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难道我就喜欢他了吗。”
裘之语:。
裘之语面带同情:“是啊。”
谌引闻言冷笑一声,他抬起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身道:“这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吗。除了长得好看一些,他和别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裘之语道:“你们能成为朋友,就证明对于彼此来说,你们和旁人有所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