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舍微微挑了挑嘴角,他选的是小路,因此路上行人不多,两人很快就出了城上官道,四周就更没人了。
白舍料想石梅差不多腿该麻了,就问,累不累?
嗯?石梅回头,正对着白舍凑过来的脸。
累不累?白舍又问了一遍。
石梅起先有些紧张又有些别扭,她头一回和男子那么近接触,光顾着不好意思了,白舍一问,才明白过来,是有些累啊。
嗯石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还好
白舍嘴角稍稍扬起了一点,低声道,可以靠一下。
石梅微微一愣,摇头,不能靠。
白舍单手伸过去,托着石梅的腰,往里带了带。
石梅一惊,后背靠到了白舍的胸口,僵住更不敢动了。
白舍问,有没有舒服些?
嗯石梅感觉了一下,倒是舒服了点,就点点头,瞄了白舍一眼,自言自语道,下回要出门,我穿裤子来。
白舍低头看了一眼,石梅赶忙将鞋子缩进裙摆里头,有些凶地瞪了他一眼,不准看!
白舍微挑双眉,问,身上什么?
石梅不解,什么?
白舍凑近,轻轻嗅了嗅,很香。
沉香。石梅回答。
白舍点点头,问,与一般的香什么区别。
嗯,沉香味道不浓,但是留得久。石梅低声道,女儿家用最好了。
白舍笑了笑,就见石梅耳朵上一枚珍珠耳坠子晃晃悠悠的,觉得有趣。
又往前走了一段,马要拐弯了,白舍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手上拿着刀呢,去拽马的缰绳。
石梅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拽着马鞍。
你的刀
拐过弯后,石梅突然问白舍,为什么叫鬼刀?
可以斩鬼的刀。白舍道,又一说是妖刀,用他就得先将自个儿先变成鬼。
石梅笑了,道,这刀,我上次瞧了一眼,很漂亮。
白舍点了点头,要命的东西都漂亮。
嗯?石梅回头看他。
白舍低垂着双目,所以世间漂亮的东西不多。
石梅点点头,问,我看看行么?
白舍抬手,将刀给她。
石梅去接,白舍嘱咐,重,双手。
哦。石梅伸双手去捧,虽然白舍已经告诉她重了,但是接到手上,还是叫她吃了一惊,这的有十几斤吧?
白舍点头,十七斤七两七钱重。
怎么那么多七啊?石梅问。
这刀是刀神蒲元为心爱之人铸造的,那姑娘叫七姑娘。白舍道,用了三千口开过刃见过血的刀,淬炼了这一把,据说还没炼成七姑娘就嫁作他人妇了,蒲元爱恨jiāo加,一口怨气变成血吐了出来,所以鬼刀含有很qiáng的怨气。
石梅听着怪吓人的,回头看他,问,真的?
白舍点点头,后来没多久,蒲元就死了鬼刀一直为历代名将所使用,杀了不少人,怨气更重。
石梅轻轻拆开包在刀外的布套,问我打开看了?
白舍点点头。
石梅将布套往下拉了拉,就见刀身上有盘龙九条,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银亮的刀身果真不同凡响,即便锃亮入崭新,但也能看出些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来,一看就是古物。
那么好看的刀,gān嘛用布套套起来?石梅又注意到了刀柄上挂着的银色熏香球,有些欣喜,很般配啊。想着,就伸手过去拨弄了几下。
白舍听她发问,只是淡淡一笑,回答,好看的、喜欢的,要藏起来。
石梅抬眼,对上白舍眼中含笑,以免被人惦记,抢了去。
石梅低头,继续摸那刀身。
马儿又行了一阵,石梅问,大宇山还没到么?
白舍指了指前方老远处的一座山,道,那里。
石梅目测了一下还要走上一好会儿,抬头看了看天色,问,这么远?那岂不是到了就天黑了?
白舍道,盗墓掘坟的事儿,自然晚上做,不然官府会抓。
晚上刨坟啊?石梅一个激灵。
白舍点头。
你刚刚明明说天黑前能回来的。石梅小声嘟囔了一句。
白舍挑了挑眉,有么?
石梅心里犯嘀咕,还大侠哩,骗人。
白舍见她神色,低声道,我听错了,我以为你问天亮前能不能回来。
石梅有些气闷,白舍又胡说了,可是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外怎么过啊?
正想着,就听到怨天突然轰隆隆地竟响了起来。
呀,打雷了,会不会下雨?石梅看有些急,早知道带把伞出来。
白舍看了看天色,没准,前头应该有破庙,可以找个地方避一避。
说完,对石梅道,坐稳了。
嗯。石梅抓紧了马鞍子,白舍还是怕她掉下去,单手护着她的腰,策马往远处的大宇山奔过去。
果然,行了大半程,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白舍拉着石梅往怀中一靠,抬手帮她挡住头,快马向大宇山脚下的那座破庙行了过去。
石梅下意识地将白舍的刀搂紧了,别被雨淋了,白舍似乎很宝贝他的刀。
很快,马行到了破庙门口,白舍见庙门甚高,就直接策马进了庙里。
这庙年久失修,半边大殿没有屋顶,正漏着雨
白舍选了一处gān燥地,停下马,看了看石梅,见肩膀上有水珠,不过外头那件天水碧的纱裙是隔雨的,拍一拍水珠就掉了。
石梅回头,见白舍脸上和发上有水珠,就伸手帮他擦。
手触到白舍的脸,白舍伸手抓她手指头,觉得挺凉,问她,冷?
石梅摇摇头,赶紧将手抽了回来,白舍的手指温热。
两人在马上又坐了一会儿,就听身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甩甩头,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让两人下去。
白舍伸手抱着石梅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
两人刚着地,还没等白舍将石梅放下来,就见那匹白马使劲一甩鬃毛,水珠洒了石梅和白舍一身。
白舍将石梅放下,石梅就感觉脸旁边湿乎乎的,转眼,就见那匹白马凑过来,似乎又要甩头,石梅赶紧将它的大脑袋推开些,躲到白舍身后,问,你这马叫什么?
白舍拍拍马脖子,道,这倒是没取过。
江湖人不都是给马儿去名字的么?石梅问的时候,外头已经电闪雷鸣,雨下得跟天要塌了似的。
白舍在破庙里转了转,发现了几个篝火堆,看来是之前有人用过了留下的,就拾了些木柴过来,又搭了个篝火堆。从马上拿下了一个小罐子。
石梅正在拍白马毛上的水珠子,好奇问他,这是什么?
火油。白舍回答,说着,往柴禾堆上稍稍倒了一些,拿出火折子一点一堆篝火就烧起来了。
见火点起来了,白舍又从破庙的佛坛前面,拿来了一个蒲团,对石梅招招手,让她到篝火边来坐下。
石梅过去坐下了,白舍也坐到一旁,用一根柴火,拨弄了一下火堆。
有了火,立刻就暖和了起来,坐在白舍身边,还没说话,就见身旁白马走了过来,似乎也是要烤烤火。
石梅拍了拍它脑袋,道,这马挺有意思啊,都不怕生。
白舍挑了挑嘴角,淡淡道,那是它看你顺眼,看不顺眼它会咬人的。
真的啊?石梅赶紧将捏着白马耳朵的手缩了回来,头一回听说马还咬人那得多凶啊。
白舍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那怎么办?石梅问,我们不是白来了么?大下雨天的,谁都碰不上。
这不见得。白舍道,若是晴天,山那么大,不一定能遇到人,如今是雨天,整个大宇山就这一处破庙能避雨,所以
石梅听后,看了看白舍,问,你怎么知道整个大宇山就这地方能避雨啊?
白舍也看他,面不改色回答,我是江湖人,附近我熟。
石梅没找出江湖人和熟悉附近地形有什么大的关联,就又问,你出门还随身带着火油?
白舍点头,有备无患。
石梅问不上来了,抱着膝盖坐着盯着火堆发呆。
白舍从马背上拿下酒囊来,递给她,喝一口。
石梅接过来,喝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道,不是酒啊
姜茶。白舍接着道。
你出门还带姜茶啊?石梅问,还是说经常能遇到这种大雨、大冷天、还在破庙chuī风的qíng况?
白舍依然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有备无患。
石梅无奈,捧着酒囊又喝了一口,觉得暖和了好些,擦擦嘴,就听白舍低声道,有人来了。
石梅往门口张望,问,会是盗墓贼么?
白舍一挑眉,也有可能是山里闲逛的孤魂。
石梅听得后脊背发汗,睁大了眼睛看白舍。
白舍轻轻一笑,说笑的。
石梅才松了口气,却见白舍放下手,低声补充了一句,孤魂走路都没脚步声,飘着就进来了。
石梅一惊,同时,那匹白马突然在她耳边打了个响鼻。
啊!石梅惊得一蹦,往旁边一倒被白舍接住了,正要坐回去,就听白舍在她耳边说,来了,三个人。
狭路相逢,láng子野心
为首那个矮胖子惊了一跳,又嚷嚷,格老子的,穿一身白别在这儿晃啊,吓死个人啊!
石梅万万没想到这人会说出这么一句来,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抬眼瞄白舍,就见白舍微微一挑眉,似乎也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