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眼神微动:“死士?”
墨刃摇头:“……是至死不渝。”
楚言默然不语。墨刃抬起头来,语气沉稳:“请主上安心在药堂解毒,属下想去刑堂见一见白华。”
……
刑堂深处暗不见光,一条条甬道通往关押重犯的牢房。堂主杨一方在前面为墨刃掌灯,送他走进关押着白华的那间。
墨刃在看到隐约一袭白衣时站住了。他抬手示意杨一方:“杨堂主,到此便够了。”
杨一方低声道:“墨侍卫多加当心,这歹人油滑得很,如今你身躯抱病,又动不得内力……”
墨刃摇头:“无碍,这次不会如上回那样了。”
他接过杨一方手中的提灯,一步步沿着甬道走了进去。
提灯照亮了墙壁,砖缝里浸着凝固的污血,那是以前被关押的囚犯所留下的。
“墨侍卫。”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清透甜美的声音。
下一刻,墨刃手中的灯抬高,照亮了拴着铁链的栅栏,以及栅栏里面,坐在地上的白华的脸庞。
那张脸如今竟仰头笑着,白华笑得眉眼生花:“原来楚大哥喜欢的是你呀。”
他声音依然轻柔,优雅得像个清高公子,仿佛眼前人从不是自己的仇敌,自己也不是将死的阶下囚,而是九重殿的贵客。
墨刃冷淡道:“原来白华公子喜欢的不是我的殿主。”
他重新束了长发,来时身上被楚言强行披了那件雍容厚实的黑金大氅,平添三分威势,倒是衬得脸更苍白了。
白华惊奇地睁大美眸:“你的殿主?”
他立刻戏谑地弯了风情万种的细眉,吃吃地捂唇笑道:“你们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明明几个月前楚大哥还在亲我呢。”
墨刃无动于衷。
白华点了点自己的唇,眨眼道:“唔……你们可亲过嘴没有?那颠鸾倒凤的事儿呢?我听说九重殿暗堂暗卫是要禁欲的,墨侍卫不会是第一次吧……”
墨刃只是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这人胡言乱语。过了几息,顺手把提灯在栅栏上挂了。
白华在那逗了他半天,见墨刃表情一个波动都没有,便哀叹一声:“你好无趣呀。”
他把睫毛一撩,轻轻哼道:“就不怕楚言再过几年就腻味了你么?”
说罢这白衣的小美人儿又摇头,很遗憾似的说:“哦……不对,华儿可给忘记了。墨侍卫好像已经没有‘几年’了呢。”
墨刃忽然开口了。
他淡淡道:“你的主人,似乎不在意你。”
白华居然欣然点头,含笑道:“是啊。主人只是想利用我,可叫华儿好生难过。”
墨刃道:“殿主会对你用刑。”
白华:“我什么都不会招的。不过……如果楚言找我来讨你的解毒之药,我就会同他说:楚大哥,不妨拿你的命来换呀——”
他的尾音扭曲了,因为墨刃一把拽住了栅栏上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则连在白华的脖颈上。
铁链哗啦啦乱响,白华被一股巨力猛地拖过来,额头磕在栅栏上流了血,脖子上铁链收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远处的黑暗如潮水般深沉。墨刃的眉宇在灯下锐利得像一把刀,他勒了白华半天才松手,任后者扑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
白华呛了半天,渐渐把气顺过来。他一只手攀住栅栏,仍然是抬头笑得动人又危险。
“墨侍卫……咳咳,你很幸运呢,华儿好生羡慕。”
他的唇瓣朦胧地开合,“楚言才不会腻味,他……咳咳,会待你很好的。”
“……你知道么?”
白华缓缓眨着眼,望着牢栅外的墨刃,“楚言这种人呐……不动情便罢,可一旦有谁入了他的心,他便再也看不到其它了。”
墨刃不说话,白华便自个儿闷闷笑了几声,神情恍惚地道:“我啊……有的时候甚至会觉着呢,说不定再磨上几年,我也就对我的主人死了心,真的爱上楚大哥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倒也可稍稍轻快些了呢。”
墨刃轻轻摇头,声音低缓冷硬,“你不会。”
“哦?是不会对主人死心呢,还是不会爱上楚言,还是不会活的轻快?”
“……都不会。”
白华便释然地一叹:“那就当不会好了。”
他又问:“墨侍卫,能不能告诉我,我是在哪里出了差错?明明醉生梦死一直用着呢。”
墨刃言简意赅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不想说呀。”白华遗憾地垂眼,嘟着嘴,“可墨侍卫专程来此,不就是想陪华儿聊聊天的么?”
“……说起来,你家殿主不吃醋吗?”他抬袖擦了擦从额间下淌到鼻梁的血,自言自语,“毕竟华儿如此美貌。”
墨刃依旧不理会白华的花言巧语,侍卫想了想,低声道:“……我和主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你毒害了殿主整整十年。第十年,我死了,梦便结束了,主上的梦似乎更长些。随后我们醒来,便知道了你的奸计。”
他本以为这话荒唐,白华必然不信。
没想到白华居然点了点头,竟似接受了这个说法似的,说道:“我们巫咸教在立教之初,教旨有言:操毒物者心不可毒。倘若教众以毒行凶,天神必赐神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