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湛仿如一个老饕,熟知本港最地道的各类菜系。
江意吃着蜜瓜火腿,配一杯散发着香草豆荚气息的轻微起泡的气泡酒,真是享受。
“你可真会吃。”江意夸赞他。
陈湛端起香槟杯,“敬美食。”
江意与他碰了杯,酒精度数并不高,口感清新,江意多喝了几口。
“还在戒酒吗?”陈湛问。
江意点头,“是啊,但我觉得这不算破戒,这起泡酒顶多算带着酒味的juice。”
陈湛笑了,主动为她倒了第二杯,“酒鬼永远能为自己找到理由。”
江意看着酒杯中的小气泡吸附在杯身上,无聊地在想,它们这是在做布朗运动吗?
“好吧,第一次被人说是个酒鬼。”
“我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吧,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陈湛主动提了那次她说的下次请你喝酒。
“行啊,不过我对香港喝酒的地不太了解,可能查看推荐后带你去一家全是游客的地方。”
“你在香港没有朋友吗?平时不出来玩吗?”
“你不是我在香港的朋友吗?”江意反问。“其实我平时生活很无聊的,就工作、加班,有点空闲时间就宅家吧。”
虽然内容看起来枯燥无聊,但江意倒没觉得无聊。工作太忙时,私生活一定会难以兼顾。
工作量12个小时后,谁还提得起劲去找乐子过夜生活,只想回家瘫了。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才能这么折腾。
“那作为你朋友,我得平时多喊你出来玩。”陈湛帮她叉了份沙拉。
“好啊,不过我这个人很宅的。”
“我就挺喜欢闲暇时间跟朋友们聚一聚,大家有个共同的爱好一起玩。”陈湛说,“我看出来你很宅了,每次约你你都说没空。”
江意解释,“你千万别介意,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懒得出门。而且工作太忙的时候,真没心情出来玩的。”
“工作节奏这么快,会有厌倦的时候吗?私人时间太少。”
也许陈湛到底是old money家庭出身的,爱好多,会享受生活,对事业虽用心,但犯不着到拼命的状态,生活得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种气质只能用实打实的金钱来养。
江意认真地想了想,“不会厌倦,特别是当你看到你的同龄人,走得远在你之前时,厌倦会被焦虑打败。”
陈湛皱眉,“为什么要跟别人去比呢?就算是同龄人,大家的出身、际遇都不一样,完全没有可比的价值。”
“我明白你意思,但人生有时候就会进入一个状态:道理我都懂,但暂时做不到。这需要用时间去释然吧。”
“那你最近是很不开心吗?”
江意吃了口沙拉,柠檬汁味道很爽口,她想说,难道人生就是用来追求开心的吗?不开心又不会怎样,她为什么一定要去追求开心呢?都快叁十岁的人了,还在追求happy会不会太幼稚了点?
当然,她今天心情糟糕,戾气很重,她不会与陈湛去说这样的真心话,陈湛显然不会讨论这个问题的对象。
“不啊,最近没什么不开心,工作忙,但想到等着年底拿奖金,就挺有盼头的。”江意又带上一副面具。
陈湛看江意不想跟他深入讨论,也就换了个话题,“那年底拿了奖金请我吃饭?”
江意一口答应,“可以啊,你挑地方。”
“那春节,你是回家过年吗?”
“应该吧。”江意也不确定。
前几年当大学老师,寒假时间长,她都是在家呆到大年初叁,就跑出去玩了,一般会出国玩,一年两次旅行,充分利用寒暑假。
但今年她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毕竟上了班春节假期就这么几天,干脆呆香港过年都挺好,得个清净。但也肯定要回去一趟,毕竟都半年没回家了。
还挺想念自己在家的小窝,那是她工作前,吴梅带着她看房,她自己选的一套,地段和整体户型她都很满意。那时她兴致满满搞装修,找了设计师,不满意,她自己干脆学了CAD画了图去跟设计师沟通。进入软装时,家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她挑的。吴梅发话了要给女儿一个满意的窝,装修没上限。江意也就放肆地选了,主要家具都是从欧洲运过来的,吴梅付钱时还是肉疼了一把,这个女儿太能造了,太会花钱了。
不过彻底软装结束时,吴梅来看了,夸了她一句,说这钱花得值。
香港地段寸土寸金,生活成本在世界都名列前茅,她算不上要蜗居,但也不宽敞,她一个人住,发不着租个很大的,毕竟她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晚餐结束时,陈湛问要不要续摊找地方继续喝酒,江意委婉拒绝,说明天一大早的会,她不敢喝得太晚。
想着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拒绝过陈湛,她就添了句,“等你下周有空我请你吃饭。”
陈湛帮她拿过大衣,递了给她,“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说要请我吃饭。”
江意接过大衣,走出门外,今天夜里真冷,穿上大衣,“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很抠门吧?”
陈湛哑然失笑,没想到她是这个问答,“那下次你请我吃云吞面吧。”
“不行,太便宜了。”江意跟他道谢,“谢谢你,这家餐厅味道特别棒,我很喜欢。”
陈湛看着她围上围巾,站在路口招呼的士,他陪她站在这等,“你都说了我是你朋友,你又何必这么客气?”
很快就拦到了的士,江意上了车,坐在车里向他挥手,跟他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陈湛看着远去的的士,也许下一次,跟她吃饭,他可以问她,有无男朋友,能否接受他的追求。
她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不聪明。
她说话礼貌得体,甚至有股冷幽默,让他会心一笑,跟她聊天很有乐趣,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但这似乎是她的表相,她乐于表现出的一种对外人设,这种可爱并不有降低她对外的警惕心。
可她有时对他一片真诚,让他几乎以为她把他当成一个特别的人时,转瞬她又戴上了那副面具。
她跟之前陈湛拍拖的女孩子们都不一样,让他不敢轻易问出口,他太怕被拒绝,他更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江意回到家时,客厅的灯和电视都开着,何堂罕见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她将包放在沙发角落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喝完酒都会觉得很渴。
何堂关了电视,看向她,“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没接?”
江意拿了在包里的手机,弯身拿手机时竟然觉得头晕,她今天喝的明明不多啊,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手机放包里,没看。”她向他举了手中的手机。
“加班到现在吗?”他问。
江意觉得他这个问题好笑,她身上有酒味,怎么可能加班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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