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作者:南方赤火
毫无疑问,西门庆在白天见到武松的一刻,就准备好了跑路。他大约本来计划风风光光的搬家上任,但眼下却仓促提前了计划——还算是看得起武松。
那个黄衣小妾由于腿上有伤,无疑会拖累行程,于是被西门庆要求回娘家。可是她坚决不肯回去,而是固执地守在这个人去屋空的宅院里,想着老爷也许会派轿子回来接她。
西门庆也许知道她没走,也许不知道。但就算孙雪娥留下,那也正好是给武松留了一个诱饵。
况且,西门庆跑路之前,已经通知了阳谷县官府,让兵卒埋伏在他家周围。要是能就此把武松捉到,那才算是绝了后顾之忧。即使捉不到,起码可以恶心他一下子。
可是阳谷县那一群人精,钱收了,西门大官人又不在,更何况半数都是和武松交好的,哪里还会忠心给他办事。于是埋伏归埋伏,却是消极怠工,耳不聪目不明,哪能发现半个入侵民宅的。
直到孙雪娥的一声尖叫,外面埋伏的官兵才意识到果然出事,连忙马后炮的全都一个个跑过来,打算争个头功呢。
武松略略一估,来了约莫有三四十人,其中有一多半都是他认识的。
脱身。西门庆此时已经出了阳谷县,拖家带口的大约走不快,但没人知道他去往了哪个方向。武松略一沉吟,决定现身。
立刻有人看到了,认他出来:“武都头!”还是叫他原来的职务,“果、果然是你啊!你怎么还敢回来!”这是他原来的手下。
还有人挥着火把,大声喊:“武松!西门大官人说了,小心这人来报复,他还真敢来!喂,武松,这回你跑不了啦,乖乖跟兄弟们回去蹲号子吧,新账旧账一块儿算!”这是夏提刑手下的直系。
有人还在瞎指挥:“散开都散开,别挤一块儿,武都头身上有功夫,你们几个要防着他从后面跑!”
武松把这些话都当成耳旁风,踏着脚下的泥水,一步一步向前走。果不其然,举着火把的一众官兵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他们都知道,单打独斗,自己掰不下武松一根指头;但人多力量大,哪怕是扑上去把他压实在了呢。
可是谁也不肯做那第一个扑上去的。大雨天的,谁不想赶紧回家钻被窝,非要来干这份苦差事?可要是真眼睁睁的放跑了人犯,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武松自然理解这些小喽啰心底的想法。一个微笑,说道:“上啊!”左手一挥,使出三分力,喀嚓一声,打折了一个人手中的哨棒。
官兵们这才如梦方醒,大呼小叫:“上!别让人犯跑了!”
架势做足,每个人都摆出一副拼命的姿态。就算武松真的夺路而逃,也显得大家尽力了,实在是对手太厉害。法不责众,难道能每个人都挨板子不成?
于是双方配合默契,人犯作势要逃,官兵作势围攻,庭院里叮叮当当地好不热闹,不时夹杂着骂娘和怒吼。武松脚底下却是行云流水,眼看就要逃到大门口了。
忽然官兵队伍的防线收紧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人群中传递开来:“喂、喂,你们都傻了?捉住武松,除了县里面记功,知县大人还一人赏咱们五十贯钱!他亲口说的!”
这钱显然是西门庆出。那五十贯钱果然精神了几个人,刷刷几声,疲软的攻势又重新抖擞起来:“武松,哪里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五十贯钱”的消息瞬间传遍,官兵们人人武功大进,武松一个疏忽,竟被逼回去好几步。
他终于抽出刀,不想杀人,眼睛只是瞄着那一根根或粗或细的大腿,顷刻间两个官兵中刀倒地,一个捂着左腿,一个捂着右腿,嗷嗷直叫。
武松冷冷道:“捉住我,你们有五十贯的赏;让我伤了,这钱就是丧葬费!大家让开!”
可是立刻又有人补上了缺口,甚至有人飞奔去县衙调援兵的。已经见血了,再抓不到人,都是做公的人,面子往哪搁!再说,赏钱是按人头给的,多叫些帮手,自己的份儿又不会少了!
武松终于微微有些气喘,这帮兄弟们也学乖了,手上的家伙往他下三路招呼,摆明了是要活捉领赏。一个手快的已经趁乱把他裤子削出一大条缝,还不忘说:“都头对不住啊,赶明儿兄弟去班房给你送饭赔礼!”
吵吵嚷嚷中,已经把武松逼到墙角,几把刀如同泰山压顶,锁了下来。
第48章 人质
武松脚下险些一滑。这光景,就算是杀人也不一定能脱身了。他自己蹲班房倒不要紧,十里之外,关公庙内,还有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在给他大哥守墓呢。他有点后悔今日托大,但他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觑个空挡,一个滚地翻,接着一跃而起,借着水榭里回廊的檐,荡回了方才那亮灯的小屋。黄衣愣女人还在里面发呆,正脱下两只绣鞋儿,打相思卦呢。
“老爷回来、老爷不回来、老爷回来、老爷不回来……”
武松上去一把将她拎起来。孙雪娥五短身材,立刻双脚腾空。
“啊——杀人啦——劫色啦——”
武松任她喊,一脚踢开门。
“都让开。伤了西门庆屋里人,看你们还拿不拿得到他的赏钱!”
这话一针见血。官兵们没料到这庭院里还没走干净,更没料到里面居然留着一个艳妆女子,一时间眼睛都花了一刻,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孙雪娥从没跟这么多如狼似虎的男子汉面对面,立刻双手捂脸,连声尖叫:“老爷——啊——饶命啊——老爷,你的娘子要让土匪抢去做压寨夫人啦……”
武松心里只是闪过一点点歉意。这妹子是怎么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的?
官兵们果然开始忌惮,议论纷纷:“这、哎呀,这是劫持人质,这得回去向上面报告……”
武松一手挟人,一手持刀,不慌不忙地穿过了官兵的封锁线。孙雪娥已经喊哑了嗓子,哭得楚楚可怜:“我的鞋,我的鞋……”
为首的官兵——那是暂时顶替武松职位的副都头——挥一挥手,不情不愿地给武松让一条路。武松经过的时候,还低声提醒:“武都头,这下你事儿犯大了,下次来抓人的,怕就不是兄弟我啦。”
武松一脸漠然,也低声快速回:“省得。就说我穷凶极恶,要对人质下毒手,你们拼尽全力才保了她一条命。等我脱身,就放了她。”
两人擦肩而过。孙雪娥一面哭,一面好奇八卦:“呜呜……诶,你们怎么会认识?你们在商量什么?”
武松希望自己长出第三只手来捂她的嘴。
出了西门庆家院门,还是不敢松懈。瓢泼大雨已经减弱,远处的灯火忽明忽灭,似乎是县里调来马兵,前来增援抓捕了。
武松略一沉吟,沿途留下些碎衣脚印之类的线索,闪身进了一条小路,手上还是拉着孙雪娥,一面还得低声威胁:“不许叫,不许哭,不然我让你再也见不到你家老爷——别管你的鞋,到时我赔你。”
孙雪娥也哭累了,认命地让他拽着,一瘸一拐的走。
四周终于又回复了一片黑暗。零星的几滴雨,洗刷尽了最后的一串脚印。半轮月亮从云彩里探出头来。武松左右看看,已经到了阳谷县数里之外。仔细聆听,马兵已经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两条路线不交叉,今晚可算是安宁了。
他长出一口气,这才放开这个话唠人质,少不得给人家作揖赔礼:“多有冒犯,娘子恕罪。你娘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孙雪娥反应了好久,才突然迟钝的意识到:“方才他们叫你什么?你是武松?打死老虎的那个?”
“正是。”
“我的天!那日他们都说上街去看打虎英雄,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都去了,我跟她们怄气,呆在家里腌萝卜,可什么都没看见,悔死人了!那你是英雄好汉了?怎么又会让官兵抓?你犯事儿了?让人陷害?还是见色起意?还是财迷心窍?我家老爷怎么会给你结仇?哼,那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