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里打扰得到,钢琴的声音在这宽阔的餐厅里像是无人可挡般散开。
凛的衣柜里几乎是千篇一律的风格,今天穿了条白衬外蓝的连衣裙,袖子还有小巧的荷叶边,依旧是穿着皮鞋,除了脸上的眼镜依旧是那副,看上去乖得不行。
忽然感觉到一个视线。
原本在弹奏的时候就容易天马行空,视线虽然停留在手上,但实际瞳孔有些涣散,只除了加贺妈妈以外没有人察觉到,而妈妈也从来不阻止她这样做……凛眨了眨眼,视线一瞥,眼角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人坐在玻璃窗边的赭发青年,刚好对上他蔚蓝的眼。
凛心下一跳,立刻收回了视线,手下的动作没有影响到分毫,好像刚才那刹那间的对视只是两人的错觉。
他面前的餐点没怎么动,只是杯子里的红酒略微摇晃着,身上穿着一身与那日不同的米色西装,略卷的发尾被缎带绑了起来。
一曲结束。
凛翻了翻琴谱,看到下一曲,目光只扫了眼标题就又抬起了手。
好像永不停歇的奏者,手都仿佛不再是她的手,灵动异常。
中原中也注意到她几乎没有怎么看琴谱,好像谱早已被她刻在手上,完全不出差错,但是……他也听不出感情——不,不如说她弹的真的很好了,可能是他的问题…遗憾。
两曲结束。
凛又翻过琴谱,只这次她朝着另一侧看了看,目光里带着疑问。
带着她来的人露出“抱歉”的笑容,伸手比了个“3”.
凛迟疑了下,没有多想,再一次奏响。
所以到底是3首还是3个小时的意思啊……她带着困惑,也没有停下。
凛不知道,在自己这样的持续翻篇中,不远处的两个人的表情从讶异到凝重,最后到了惊恐的复杂转变。
凛是在将近一个半小时后停下的,还是被其中一个人按住了手。
“可以了大小姐,不用再继续了。”
凛:“唔?好。”
她从容地站起身,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到旁边,像是准备下楼继续看她的书。
“你的手…没事吧?”
“你在紧张什么…”凛动了动瞳孔,表情柔和了些,“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没有参加社团,写完功课就在母亲的监督下练琴,平均每天5个小时,这种程度没事的……不过最近懈怠了些,可能坚持不了很久。”
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同的人间,“久”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等一下凛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把酬劳打给你。”餐厅的负责人眼神一变。
凛点了点头,随口报出了号码,脚步一顿,目光扫过玻璃墙边一直没有离开的赭发青年,立刻又收回了视线。
然后跟着卖了个人情十分满意的咖啡厅经理离开。
……
加贺隼斗,也就是凛的弟弟,被父母打包送来了横滨,纵使他千不愿万不愿,也毫无反抗之力,被送到了他异父异母的亲姐姐身边。
实不相瞒,他天不怕地不怕,就对这个姐姐发怵。
可能是幼兽(?)般的直觉,他对自己这个堪称完美的姐姐天生带有一种…怂意。
从小到大,好像全世界都说他姐姐是个万中无一的优秀者,下意识地就会拿他和他姐比,虽然他没有生出被比较的叛逆,也没有因此发愤图强,只是……默默地害怕着凛。
只是他会闹腾而已。
这次他被邮到横滨来,就是因为他亲生父母嫌弃他太烦了,干脆一了百了,美其名曰让他陪着自家姐姐旅游,实际上就是让凛来惯着他的。
卑微如斯。
不过这次来到横滨,他在路上发生了一些…意外。
比如说,不小心碰到了极道火拼…还不小心被一个看上去很暴躁但是实际上心地很好的大哥哥给救了,以至于他以前做过当宇航员,当钢琴家,当医生的梦,现在做起了当极道成员的梦。
虽然因为太多同学想当宇航员他放弃了第一个梦想,然后因为他姐太魔鬼放弃了第二个梦想……他的寻梦之旅真是命途多舛。
“大哥哥你好厉害啊!我也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小小的加贺隼斗,亮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脑后一滴汗的中原中也。
“不你还是别…算了先不管这个,你家人在哪里?我帮你打个电话找人来接你?”
天知道这孩子怎么出现在这种危险地带的,中原中也看到他时差点没被吓到,现在终于在解决完事件之后摆手让部分手下先处理着,自己拎着加贺隼斗到旁边去,还要接受他莫名其妙的憧憬。
哪知刚提起“家人”这个词,中原中也立刻发现眼前这小男孩表情一僵。
“啊……我父母不要我了。”他失落地说道。
中原中也肩膀一僵:“啊抱歉…等等你这样子不像是被抛弃了的吧?!”
他扫视了下,加贺隼斗衣着整齐,书包还和新的一样,一看就是生活得不错的家庭里出来的样子。
“区别不大,他们嫌我太烦了把我丢到姐姐这边来,我姐在横滨旅游……”
“那把你姐姐的电话给我。”
刚提起这个词,加贺隼斗的表情更绝望了。
“呜…我不想见到她,她是个恶魔,我还不如就这样在外流浪最后被警察局带走然后遣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