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上了年纪耳背,没有发觉就在身后几米外发生的动静,推着清洁手推车离开,走廊里只有车轮与地面接触渐远渐弱的声音。
监控室的门很快再度打开,显然已经知道加贺谷所在的琴酒拐进了不远处的楼梯间。
抽空看了眼手机,消息仍未读。
不知道加贺谷究竟在做什么,是否需要他阻拦琴酒的降谷零只能先继续跟上,在发现琴酒只往上两层便停下后,他微蹙眉,也立刻明白加贺谷此时在哪里了。
三楼小久保的房间。
“赶紧出去!”
“但是你会疼的……”
陌生清越的青年音,透着与音色不符的慌乱,带点哭腔仿佛在撒娇。
“就差一截了,别磨蹭……”
加贺谷的声音有些沙哑,夹带着虚弱喘息。
事实证明这间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一般,如果要做某些事情需慎重选择。
走廊苍白的灯光打下来,原本就偏冷色的皮肤愈发显得不真实。可能是药物改造的副作用,琴酒的体质不易留疤,也没有保存所经历风霜苦楚的痕迹,反而像有凄凉月光揉碎注入,最大程度去填充诠释棱角轮廓的完美。
捕捉到门内泄出的声音,戴着银色戒指去握门把的手一顿,琴酒眼中想要毁灭一切的阴鸷光芒跳动,脸色铁青异常恐怖。
无声念出加贺谷的名字
“唔!”
随着加贺谷压抑的闷哼,两人终于解脱。
鱼尾总算也从附身印记里扯出来的碣同样精疲力竭,脱水一样瘫在地上喘粗气。
这印记或许是跟灵魂有关,解除召唤后不适感也并未消退。
加贺谷半倚靠在床沿上,额头有层细密的冷汗,呼吸也伴随着疼痛使不上劲,整个人出于虚脱边缘,好像真的刚分娩完。
他瞌上眼,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勉强掀起眼帘去看旁边四仰八叉的人鱼,心里五味杂陈,神情复杂地挪开了视线,其实在碣出来一半的时候他就无比后悔想把鱼塞回去,不过当时已经是进退两难,只能强撑着把人整个揪出来。
加贺谷撩起衬衫衣角,探究地盯着自己腹部密麻的鱼鳞,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从现在蔓延到这样大面积的印记钻出来会难产?
手指扣动扳机。
难以捕捉的冷光一闪而过。
就在两人都喘口气放松的时刻,有颗子弹瞬息无声擦着碣一头海藻长发,直从他眉心穿过嵌入。
空气瞬间凝结般,房间里静了数秒。
从加贺谷的角度看不到人鱼的正脸,只见他维持刚才的姿势安静躺在地上,胸膛没有起伏,一动不动仿若死物。
“……碣?”
试着呼唤它的名字也没有得到回应。
过去跟现世接触最多是被墙卡一卡,彼界存在会被人类制造的热/兵器杀死吗?
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身体还没缓过来,好像有些脑供血不足的加贺谷眼前发黑,忘记呼吸,睁大双眸定定望向卧室隔间门口走进来的男人。
话一字一顿挤出来。
“黑泽阵,你又发什么疯?”
黑衣笔直穿在他身上,很少打理只是散披着的银色长发压在帽檐下,表情狠戾得吓人,缀一抹冷笑。
左手稳握着还没放下的枪,此刻枪口正对加贺谷,枪管很长,组装上去的那部分是消/音/器,袭击人鱼的子弹刚才就从这里射出。
“加贺谷。”
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从口中念出,视线仿若拥有实质般,在虚弱靠在床沿上的青年身上划过,琴酒从容放下了枪,怒焰依附着理智,没有反噬反而让他维持诡异的机敏冷静,状态好到不可思议。
记得消除枪声,在看到陌生生物的瞬间丝毫没有犹豫,优于以往的开过的任何一枪,大脑判断与身体反应配合无暇瞄准扣下扳机。
不过房间里没有预想中的画面,甚至两“人”的衣着都是完好的。
琴酒目光落在加贺谷身边这个非人生物上,眉头紧蹙,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却并未觉得所作所为有错,只是对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加贺谷的反应苦恼,他收起刚开过火的武器,声音略有停顿地问。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你居然……”
感到讽刺极了,加贺谷抬手捂脸,从腹部用力笑出两声气音。
“我当初究竟怎么眼瞎看上的你?”
“……”琴酒不语。
没想听到回答,加贺谷撑着床沿站起来,抬手就要召唤武器制裁这个反社会败类。
但好像剧本还没有走到终章,世界意志不允许剧情腰斩在此,刚才的一通操作真的消耗了大量精神力,这次加特林的回应微弱没有成功。
看着空荡的双手,身体格外虚弱的青年低头立在原地,露出的脖颈轻易就能折碎,棒球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整张脸。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紧握成拳,又缓慢放开。
把对方脆弱的模样看进眼里,琴酒心头隐有颤动。
现在的加贺谷仿佛时常梦到数月前那晚,无限靠近的月亮把公寓照得苍白通亮,躺在床上沉睡的青年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琴酒伸出刚开过枪的手,还未触及加贺谷被抓住制止,惊讶地眯起了眼。
却没有甩开,任加贺谷扣着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