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碰了碰脸而已。
可被闯进来的晋王和他大堂哥看在眼里,那简直就是铁证如山啊。
再然后,便是长辈们越苦口婆心,他们就越叛逆,况且还发现了传说中玄铁军的存在。这在他们眼里,不叫保护,叫监视了。
于是堵着一口气,还真当着长辈的面,没羞没耻的拉小手,假装私定终身。但却是偷偷另起炉灶,创了破虏。
就这样过了两年,等出了战事,朝堂内外肃杀一片,也就长大了,规规矩矩的成为帝王,成为世家继承人。
可……
贾代善闭了闭眼眸。对于年少过往,他能够斩钉截铁的说一句假装,可后来当帝王因为废太子,整夜难眠,那个时他贾代善对废太子,对太子余党的恨意,却是真真实实的,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坑、杀、封、尸、观。
也就那时候,他贾代善第一次懂了什么叫后悔。
后悔年少为何不坚定。
反正荣宁两府一贾,大哥再多生一个不就成了?
“三十年前,还是……”
泰安帝瞧着那一脸的隐忍与怯意,话语戛然而止,硬生生的将“五年前”给吞回了肚腹之中。
五年前,贾代善犯上做乱的,一掌将他劈昏,只让他睡一个好觉。
梦里没了阴谋算计,只剩下了年少的桀骜与叛逆,以及某些惊天的筹划—
“朕不是傀儡,不是吉祥物,必须让皇叔他们看看!贾代善,必须配合好朕。”
“小臣遵命。不过斗胆问一句,您好好下命令了就成,您撕我的袖子干什么?”
“断袖分桃,没学过吗?”
“你是不是……别人皇帝那么干,你……您也这么干,一看就是打小抄的。”
“那怎么办?你给朕绣荷包,来个鸳鸯戏水的那种,一看就很亲密。”
“泰安帝泰安帝泰安帝,我是臣子,不能打不能骂不能骂。”嘟嘟的声音极轻,但在只有两人相处的密室内也听得极其清楚,随后便是一句:“皇上,要不然这样,您替我做文课怎么样?我教你练武。我们双方互帮互助,不就显得很亲密?”
“有吗?你不会就是想让朕替你代笔?你敢让朕给你代笔?朕告诉夫子你又没完成功课。”
“真得有,你想想练武的姿势,手把手教的,总会碰着吧?还有……还有小臣刚才说得不准确,是一起做功课,文人不还有红袖添香这种词汇,我给您磨墨。这个叫耳鬓厮磨。听着就很亲密。”
“朕的伴读里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学无术的?”
“…………”
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确定了接下来计划。
最后整整两年,整整两年,他给贾代善做了两年的功课。
天杀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贾代善瞅着就是个坑货!
苦笑了一声,泰安帝止住那些渐渐被权势黯淡了的画面,不急不缓开口:“罢了,朕终究是帝王,跟你在这纠缠对与错压根没有意义。反正现如今都过去了,你不妨说说,为什么不起兵?以你的性子,是不可能被人摆布命运,当做棋子。五年前,朕招你进京为保驾,太子也拉拢过你,你大可以等我们两败俱伤后,顺势而起。况且,”
泰安帝语调冰冷了一分,“朕仿了你的笔迹伪造了你的书信,可有不少人愿意为你陈桥兵变。”
“末将当时是想赌一把的,可偏偏看到书信,”贾代善想起过往种种,带着释然,开口道:“回想过往种种,忽然想起我们为何长大了,回想起末将屡屡身先士卒的初心。不是当什么战神,不是武将之首,只是为了保护家。”
“所以你一直就在筹划着何时去自然死亡?”泰安帝冷笑连连,“贾代善,难怪你不敢说入东配殿。当初豪情壮志,现如今你竟然为了贾家连死都要死得这么窝囊!”
贾代善瞳孔陡然紧缩,捏了捏拳头,沉声:“微臣亏欠家族。”
年少不更事,自觉为国而战,便是天地间最能耐的英雄豪杰,混出个人模狗样儿来,却是将贾家在烈火中烤了一次又一次。他爹早早病退了,大哥几乎一辈子窝在京城中,贾家子弟不提资质问题,却也是放羊似的长大,唯有他贾代善顶着战神的光芒,享尽万千崇拜。
“也……”贾代善看了眼帝王,垂首,“也对不起您。”
皇权与军权的矛盾,自古有之。当他贾代善回过神来,自己早已成为朝中武将的代表,一言一行,都带上了被人解读的万千深意。有人推着他前进一步,好获得从龙之功,好挣脱掉“盛世用文”的魔咒,毕竟,这历史上,柴荣军法治国也挺好。
当然,他也有野心。
“不用对不起朕。”泰安帝拿着奏折往贾代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毕竟,你有实力但不敢篡位。相比朕那些孽障,老实……太老实了!”
“最好盼着朕万岁万岁万万岁,否则盘龙查出来后,你就去死吧。”
最后一句说出口,泰安帝看看空空荡荡的桌面,看看桌案边上的文房四宝,咬咬牙,抄起了玉玺朝人砸了过去,“不接住,你就立马去死。”
说完,泰安帝看着在半空中划过漂亮弧线的玉玺,抬了抬眼眸压住满身的酸涩—终究是他这个帝王先起提防之心,但不管,是贾代善先坑他的。
泰安帝愤愤着道:“荣公,你可知晓这世上除了帝王,还有谁能拿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