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少校最近很心烦。
“赫尔曼少校,这是本次实验的分析报告,请您查阅。”下属走到测试中控大厅的后方指挥台前,将数据报告送到赫尔曼少校办公桌前的虚拟屏幕上。
划动手指匆匆扫视了几项关键数值,赫尔曼少校痛苦地把脸埋进了双手手掌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仅项目测试很不顺,实验总出岔子,他那讨人厌的同窗兼上司罗德尼上校还老给他添堵,最近里诺少校也跑进来横插一脚……赫尔曼少校在心里怒骂抱怨着,思绪渐渐从失败的实验上飘走,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她的模样来——
她总是沉静平和的脸庞,好像发生什么事都不值得她欢欣雀跃,最多是露出些许的狡黠嘲弄表情来。就连是睡前的时候,罗德尼上校和里诺少校拉着她演一出幼稚的戏码给他看,迦兰德也还是摆着那种事不关己的表情配合着。
想到这里,赫尔曼少校更气闷了。总是出差错的测试,前线不容乐观的战况,来自父亲的调职压力,现在还多了一个迦兰德。赫尔曼少校猛地往办公桌上砸了一拳,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测试中控大厅。
“都说了,他压力也不小,你还这么幼稚地逗他玩儿,对项目有什么好处吗?”
测试中控大厅二楼的办公室里,萨维尔中校靠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平板,一边扭头看向下面赫尔曼少校发火走掉的背影,叹了口气。γùsℍùⓌⅹ.©ǒм(yushuwx.com)
“让他学着抗压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罗德尼上校坐在办公桌后盯着首都发回的通讯指示,冷哼了一声,“天塌下来还不是我在扛着,难道降职会降小少爷的职吗?”
“你啊……”
萨维尔中校无可奈何地又叹了口气,话音刚落,罗德尼上校的屏幕上就弹出一则视频通信。
“整备还需要时间,我回去休息一下。”视频上是赫尔曼少校,脸色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负气。
萨维尔中校忽然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他和罗德尼上校可以说是相处时间最长的,在来这个研究所之前,罗德尼上校是最年轻的海军舰队指挥官,萨维尔中校则一直负责他的补给后勤,他知道他这个学弟近年来个性愈发恶劣,从来只有他骂下属,绝对没有下属给他脸色看的时候。萨维尔中校担心罗德尼上校会突然犯病,把赫尔曼少校给痛骂一顿。
“哦,好。”
罗德尼上校回答得十分干脆,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完就把通信给关掉了。
“你居然这么爽快。”萨维尔中校有些惊奇。
“这小少爷,都他妈在电梯里了才通知我,我还真能叫他回来吗。”罗德尼上校把笔往桌上一掷,往后一靠,两条腿都跷到了桌上来。
萨维尔中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迦兰德对他们的研究项目完全不了解也不关心,正优哉游哉地一边在休息厅里散步,一边捧着上次在首都买的画册研究。
沉重又急促的步履声从走廊里传来,迦兰德疑惑地捧着画册走过去歪头看着走廊的方向。她今天把长长的头发都扎了起来,随意地挽成了一个发髻,制服领子上露出了长而雪白的脖颈,像是只羽毛柔顺漂亮的小天鹅。
赫尔曼少校气场低迷地走进来,一抬眼就看到迦兰德身姿挺拔地站在休息厅里,明明穿着整齐合身的军装制服,却捧着画册那样浪漫主义的东西。她从来都是那么矛盾却又平衡的一个人,乖巧又任性,顺从又反叛。
他垂下眼,径直走过去,不知道怎么跟迦兰德开口。
就在他马上要走过迦兰德身边时,迦兰德啪嗒一声合上了画册,伸手拉住了他绣着金线的袖子一角。
“怎么了,赫尔曼少校?”清澈如冰水的声音在寂静的休息厅里响了起来。
赫尔曼少校停下了脚步,却还是没回头。迦兰德静静地抬头望着他的侧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出了些状况,我回来休息会儿。”他微微偏头对着迦兰德露出了自嘲的苦笑,“迦兰德,去帮我泡杯咖啡好吗?”
迦兰德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赫尔曼少校的后背,安抚地带着他往餐厅走。
赫尔曼少校坐在厨房中岛前的高脚凳上,两手撑在台面上支着下巴,看着迦兰德替他冲咖啡。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跟迦兰德见面,也是在餐厅里,他颐指气使地要迦兰德替他冲咖啡,迦兰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满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迦兰德端着咖啡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把暖和的咖啡杯递到他手上来。赫尔曼少校怔怔地抬眼望着迦兰德,握着咖啡杯和她的手,轻轻地对她说“谢谢”。
“从前雷娜姐姐就是这么安慰我的,我难过的时候她就会偷偷帮我弄到一杯热可可,这么温柔地递过来握着我的手。”她有些孩子气地说话,似乎也不擅长安慰人。
“可惜这里没有热可可。”赫尔曼少校脸色略微有些破冰了,露出了一点笑容来。
“嗯,是啊。”
赫尔曼少校放开了迦兰德的手,捧起咖啡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赫尔曼少校,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迦兰德靠在中岛边上,略显迟疑地说着,“我有听说您和雷娜姐姐的故事……”
“凯因斯少将跟你说的吧。”赫尔曼少校波澜不惊地说道。
“嗯,”迦兰德点点头,认真地望着他的侧脸,“之前在宴会上的时候,我看见雷娜姐姐望向您的眼神……”
赫尔曼少校释然地轻笑了一声。
“雷娜小姐,她当年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一厢情愿的追求。你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一般,可能她望向的不是我,只不过是在望着投射在我身上的她的年少回忆罢了。”他没有再赌气地称呼雷娜为“瓦伦汀夫人”,而只是平静地陈述着,“我们都很身不由己,现在我看着她,也好像只是在看我的年少幻梦罢了。”
“我们都曾经志得意满,我是最年轻的军校生,最年轻的技术测试负责人,可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顺遂心愿,越是想得到的,越是难得到。”
迦兰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着他垂头丧气的丧家犬神情,思忖了片刻,靠过去伸手抱住了他。赫尔曼少校也转身过来,伸手把迦兰德抱进怀中,甚至还想要凑上来索吻。
“不要得寸进尺哦,赫尔曼少校。”
赫尔曼少校苦笑着放开了迦兰德,两手举起作投降状。
“这样可以了吧?”
迦兰德后退了两步,又保持起了礼貌的社交距离。
“如果赫尔曼少校可以一直这么坦诚就好了。”
“嗯?”赫尔曼少校有些惊讶地呆呆望着她。
“如果赫尔曼少校一直这么坦诚的话,罗德尼上校就不会有兴趣逗你玩了。”迦兰德偏了偏头,拿起放在一旁的画册,漫不经心地翻阅了起来,“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赫尔曼少校喝完咖啡坐了一会儿就回到测试区去召集下属开会讨论了,直到半夜他们四个才研讨完一起回来。迦兰德坐在沙发上托腮犯困,赫尔曼少校径直走到迦兰德面前,拍了拍迦兰德的肩头,牵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迦兰德睡眼惺忪地望着他,罗德尼少校和里诺少校轻笑了一声,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自顾自地各自回去睡觉了。
等到确认赫尔曼少校带着迦兰德回到房间之后,萨维尔中校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去,打开卧室的电脑系统,在悬浮的虚拟屏幕里看着下午时分餐厅里的监控录像。
“总之,罗德尼上校和赫尔曼少校的小孩子戏弄应该是结束了。”萨维尔中校打开了全息投影,做着汇报工作。
“哦?这么说,迦兰德倒是超乎我意料地完成了职责啊。”
全息投影里,凯因斯少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嗯,可以这么说。”
“也算是一件好事吧,现在赫尔曼少校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地继续调整测试了吧,还真是孩子气。”凯因斯少将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监督吧。”
“是。”
关闭了全息投影通讯,萨维尔中校松了松领带,摘下眼镜放到桌上,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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