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教皇之路 作者:七尾八爪九条命
“眼神,动作,语言,头发,指甲,脚趾。”每念出一个词,艾斯就会更逼近一分。他终于和克洛德挤站在了同一级窄小的台阶上,身体与身体无限制地逼近,“从我进入巴黎开始,您就一直在注视着我。现在我就快死了,您却还没有告诉我……”
他有意顿了顿,凑近克洛德的耳边,低声道:“——对您所看到的我,还感到满意吗?”
克洛德沉默下来。
“或许并不满意……所以才想借此机会,彻彻底底地毁掉我。”艾斯抓~住他的手,动作粗~鲁地贴上自己的伤口,“既然您这样憎恨我……那么刽子手的行刑,您又为什么不去看呢?”
刹那间仿佛一道毒蛇的信子舔上心头,滑腻冰凉、带着难言恶意的目光骤然间从克洛德眼中~出现。他凝视着艾斯的双眼,竟然低声笑了起来,异样的声音里好似带着癫狂,唇~瓣间吐出的每一个字词都如同毒液:“——我没有去看?”
如同火花遇见热油,艾斯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抓~住克洛德手腕的手指渐渐收紧,艾斯声音喑哑,语气笃定:“你恨我。”
曾经感受到的憎恶目光以如此之近的距离成千百倍地降落到他的身上:“我有什么理由不恨你?”
“有什么理由,我想不出。”艾斯的语调十足困惑,可是他的神态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克洛德,他根本就不在乎克洛德究竟为什么恨他,“究竟是什么理由,才会让你恨我恨到恨不得死亡?从出生开始直到现在,从我有记忆以来,这还只是我们的第三次会面。”
他间接地承认了那天在北钟楼上对克洛德动手动脚的人是自己,神态却无辜得像是纯真的稚童一样:“当然,这三次见面里算不上您对我的多次偷~窥……把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扔到传说中会吃人的埃及人手里,对一个第一次见面、几乎可以说是此前此后都可以毫无交集的人赶尽杀绝……我就那么令您憎恶吗?”
越是和克洛德接触,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越是令艾斯困惑。他名声清白,人人都称赞他是个虔诚的教士,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代理主教的位置,据说还颇受红衣主教的赏识,未来前途无量;他有着一副过于俊美灿烂的容貌,年轻到完全不像是个三十五岁的人,却从未引起过他人的怀疑,甚至有人将他当作天使在地上的化身;他在年轻的时候憎恨一个婴儿到完全不想看到他的地步,在明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蒙受冤屈的情况下袖手旁观、恨不得对方的死亡……以上的条件全部紧密联系到一起才能是出现在艾斯眼前的这个人,然而这些条件彼此之间却仿佛毫无联系——就像他根本不清楚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是人类一样,虚幻到无法捉摸!
——只是,如果对方总是毫无所觉地凑上来放任他去捉摸的话……那他不好好捉摸一番,似乎也没有办法了。
他握着克洛德的手,从左边的锁骨滑到右胁,隔着破碎的衣衫,完整地描摹着那道鞭痕:“你恨我……可是为什么恨我?你又恨我什么呢?”
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克洛德扬起了头。他将风帽从头顶摘了下来,冰冷的蓝眸中火焰高涨。他脸上带着怪异而疯狂的微笑,喃喃道:“恨?你根本就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啪嚓”一声,风灯掉落在地,顺着台阶骨碌碌滚下,光芒黯淡下来。
如果一定要艾斯形容一下他这时候的心情,他一定会使用这种修辞来组成句子:我感到自己仿佛被十万八千个雷系魔法师分别用小到零级闪电术大到禁咒雷瀑灭世挨个招呼了一顿。
——简而言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从血液到灵魂、从心脏到头发的末梢,每一根神经都在酥~麻地颤抖,每一颗细胞都在狂乱地舞动。他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全无,只剩下傻~子一样的本能对答:“……什么是爱?”
“就像你强加在我身上的负担一样。”
“……这又是什么爱?”
“是一个该下地狱的人的爱!”
艾斯渐渐恢复了理智,空白一片的大脑也逐渐清醒过来。他仍然保持着凝视克洛德的姿势,却发现对方也正在凝视着他。看那神思不属的样子,明显已经理智全飞了……那张俊美苍白的面容因为过于激动而罕见地泛起红晕,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却也因为距离过近而被艾斯逮了个正着。轰然一声,所有理智再次被抛飞到了魔禁海,艾斯扣住克洛德的后脑,将唇印了上去。
冰冷,甘甜,喉间仿佛吃进了阿尔卑斯山的冰雪,是实质化的野心和孤高,虚幻着的热情和引诱。火焰与火焰相互勾缠、冰雪与冰雪互相交融,闷|哼、喘息、挣扎、拥抱……声声响响、每一个动作,都随着穹顶落下的水滴在水洼中扭曲成模糊诡异的影像。分不清是谁的头无意中撞上了盖板,狱卒的脚步声逐渐接近,疑惑的询问声在头顶响起:“大人?”
克洛德猛然惊醒,用力推开了艾斯。艾斯向后踉跄几步,却站在下方的台阶上一把将他又拉进自己的怀中。火焰尚未熄灭又重新燃起,鼓声号角高奏凯歌,手指蜷进衣袖,接触到冰冷的皮肤……
“吱呀”一声,盖板被掀起了一条缝。狱卒跪在上方,敲了敲地面:“大人?”
克洛德再次推开了艾斯。这一次是他踉跄着后退,直接跌坐在了床|上。他的袍子已经被解开了一半,手里好像抓到了什么,便随手披在了身上,唯恐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他声音颤抖,语调模糊,狱卒心中充满怀疑,不由得又确定地问道:“您还要多久?”
“滚开!”一道手臂缠上腰|肢,克洛德怒吼出声。狱卒的声音不见了,盖板重新合上,脚步远去——而那道手臂的主人却欺身而上,离得更近,炽|热的呼吸几乎直接充斥在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