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往回走,就需要走更远,更久,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大的风险,远远不如继续前进。卜喀平原距离她所在位置,用马走最多几小时,现下她们已经缩短一半路程,就算改步行那也不会超过一天的时间。只要她能够在天黑前找到卜喀平原上洛兰国的军营,她就能带人返回,给这些牺牲的王国士兵收尸,还能带回五个车厢的财宝。
拜琳罗耶不必担心洛兰国的人见财起意,因为她到了以后必须要写回信给维瑟烈,如果她不写信,维瑟烈就会派人来查看,如果来人发现她受到威胁或是洛兰国的人敢大胆直接杀了来使,那么维瑟烈就会为妹妹毫不犹豫地掀起一场战争。洛兰国不是小国家,不需要觊觎五个车厢的财富和维瑟烈的王国拼命。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唯一无法适应的人只有格蕾,她一不敢想象拜琳罗耶这么懦弱的人竟然敢举剑杀人;二不能接受拜琳罗耶会用如此果断的态度和自己说话。可是这种陌生而强硬的拜琳罗耶确实镇住了她。如格蕾这样的人,遇到强大的人会变得懦弱,遇到懦弱的人会变得凶狠,也许以前的拜琳罗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以前的她真的太胆小了,天生性格无法改变。而今,她却依赖着母亲给的遗物:三滴鲜血,一份勇气,成为了一名勇敢的人。
“我们快点走吧,尽快进入卜喀平原,毕竟进入平原后还得找洛兰国军队的驻扎点。”
拜琳罗耶催促着思考的格蕾,让她加快脚步。
以前的二公主是绝对不可能敢对格蕾说这句话的。
格蕾愣了一下,随后迅速答道:“是。”
她很惊讶,此刻她对拜琳罗耶说话的态度竟然与面对维瑟烈时没有两样。
格蕾既惊讶又觉得羞辱,一个从前一直能踩着的人突然翻身强硬对格蕾的打击太大了。
“快点。”拜琳罗耶催促了第二遍。
格蕾只好快步追了上去。
温迪慢悠悠跟在身后远处,举着望远镜仔细看着这有趣的一幕。
“最好是在天黑前找到洛兰国的人。”温迪牵着马匹慢吞吞地走,“要不你们就傻了。”
拜琳罗耶大概是第一次行使自己的公主权力,她太骄傲以至于忘记她没拿食物。一天不吃还好,两天不吃,对娇贵的公主而言恐怕会很难熬。
不过这跟她没有关系,现在看来,拜琳罗耶真的很能照顾自己。
她都不知道自己被维瑟烈派来有什么意义,眼下她的作用俨然还不如一块没洗的手帕。
温迪边走边打哈欠。
她跟两位坐在车厢里坐了一整天的人不一样,她是真保持清醒坐在马匹上不断纠正小白的方向,不敢休息更不敢睡觉,她早就困死了,边走边低头拿出银怀表来看时间,眼睁睁看着时间从九点走到了十二点,这时,她突然发现前方两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格蕾拉着拜琳罗耶说了几句话,拜琳罗耶转身茫然地看着她,看起来懵懵的。
“我就说嘛!”温迪咬着肉干,很愤慨地点头,“第一次杀人怎么可能那么平静!”
虽然杀的是贼匪,是敌人,但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此之前拜琳罗耶连跟人大小声都没干过,第一次发狠就用骑士剑将活人处决,她看起来还那么冷静,真是不正常!原来她根本就是被那一股气撑着,连现在走路也是撑着,要不是格蕾突然伸手拽住她,她可能连累都不知道,倒下前一刻都是清醒又充满活力的。
但是格蕾突然将她叫住,把她的情绪给打断,拜琳罗耶才流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她的精神早已经深受打击,纯粹是强烈的求生欲和怀中带有鲜血的手帕支撑她到现在。
格蕾见状,赶紧说:“殿下,已经这么晚了我们硬要继续走也是很危险的,还不如在附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坐下来或者躺下睡一觉,明天天亮以后我们再继续赶路,那也来得及吧?我们休息够了,到了白天才有力气继续走路啊!您说是不是?”按照格蕾平时的语言习惯,是不会补最后五个字的,但她今天真的被拜琳罗耶的反常给吓到了。
拜琳罗耶听到了她说的话,将这段话从两耳灌进去,在脑子里转了五六圈才慢慢理解。
“睡一觉?”
“对啊,晚上还是休息比较好,白天才适合赶路,夜里这么黑您举着火把又累又不安全,我听说人在野外的时候举着火把等于做靶子,那些夜晚活动的动物会循着火把找过来杀人的!”
“杀人!?”拜琳罗耶陡然提高了音量与音调。
格蕾被她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大喊道:“你大喊大叫干什……晚上喊叫很危险。”
她硬生生将一句呵斥更正为劝告。
温迪喝着水看着这一幕,因为是晚上,加上拜琳罗耶举着火把灯下黑,她大胆地接近了两人,因此能够比较清晰地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温迪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原因是格蕾:这个人明明也知道该怎么有礼貌地说话嘛。
那以前怎么老是趾高气昂拿白眼珠看人?恐怕都是被胆小时的拜琳罗耶惯的。
现在拜琳罗耶转性了,结果格蕾在这位“新”主人身上吃到了好多教训。
拜琳罗耶不在乎格蕾之前那句没说完的呵斥,她还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指着附近说道:“旁边好像有个树林,我们进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