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第十章 都是鸟儿惹的祸
深半夜爬了床,一不小心压胸膛,等到浑身都摸遍,发现不是美娇娘。
听起来和某个二流子逛妓院悲催遭遇一样。
太史阑抓了个人间刺,满面狰狞悍然压身,为免乔雨润反抗,她双腿锁住了对方双腿,左手肘尖顶住对方腰肋,一个死死纠缠姿势,此刻听见那声虽然好听,但很明显属于男人“啊”,她瞬间也“啊!”了。
此时一睁眼,才看见枕上少年,黑发散开,铺满床榻,其间肌肤如白玉,一双微带琥珀色眸子,清亮迥彻,正愕然倒映她神情狰狞如摧花狂魔。
娇弱美丽禁欲男子,遇上太史女霸王……
太史阑震惊之下身子下意识一僵,随即便感觉身下,软软,硬硬,软地方温暖柔腻,玉般平滑,硬地方……
她一骨碌就翻下来,也顾不得人间刺戳人啥了,翻出床外时候袖子勾到垂挂帐外金钩,嗤啦一声,袖子撕破,那只先前塞到袖子里大鹏鸟,掉了出来。
也没完全掉出去,被那根长长金线给挂她袖子上,太史阑伸手就去抓,一只手比她地递了出来,两根手指一碰,各自缩手。
太史阑一抬头,就看见面前少年满脸惊讶,那个惊讶程度,比刚才被她突然压身还惊悚,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大鹏鸟,声音忽然有点嘶哑,“你竟然……你竟然……”随即他头一低。
太史阑视线下意识随着他动作走,就着外间浴室里露出灯光,看见这少年穿是一件式样奇特开襟浴衣,有点像现代式样,领口窄窄一线,一直抵达腹部。
然后……
然后她就那肌肤平滑,线条紧致,光洁如玉,毫无赘肉小腹上,看见了一道刺青。
或者那不叫刺青。
刺青没那么美丽。
淡淡青金色,展翅金鹏大鸟,羽翼飞腾,利爪金钩,只是腹部那里,一片微红,乍一看以为是洗澡洗红,再一看才发觉,那里好像是一片天然胎记,然后有人根据那胎记形状,纹了这刺青。
太史阑只看见上半截,下半截……太深入,太深入。
太史阑眼睛眯了眯。
问题不于上半截还是下半截,而是那刺青,和她找到这个鸟一模一样。
难道这东西不是什么秘密玩意,只不过是一些贵族……私密东西?
纹下腹刺青,和这个一模一样挂饰,联想起来怎么都带有几分暧昧意味,太史阑如同触电,抓了那东西就想扔回去。
那漂亮少年看起来好像比她震惊,还处于没回魂状态,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我特意放天丝藤里……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几句,再瞟一眼太史阑,露出五雷轰顶绝望神情。
太史阑想这世道真是不太干净,跑哪都遇见神经病。
这傻子床被睡了不叫,身被压了不喊,盯着一只鸟发呆,看她眼神好像她握着是他鸟。
这眼神诡异得让强大如太史阑都吃不消,三两下扯了金线,把那只鸟往他手里一拍,“还你!”转身就走。
她走得也很坦然——闯也闯了,躺也躺了,睡也睡了,压也压了,我把你鸟还你了,那就行了。
衣袖忽然被扯住,太史阑一挣没挣动,不禁皱起眉。
看不出这清俊漂亮少年,竟然也有一手好功夫。
掌心忽然一凉,她低头,那只鸟赫然又被他塞给了她。
“你拿到了……就是你了……”身后人嘶嘶吸气,语气挣扎,似乎说出这句话无比痛苦。
太史阑无心和他纠缠,这东西看起来也挺值钱,顺手往袖子里一揣,“哦,也行。”
反正这是个神经病。
她步走了出去,一眼都不曾多看,身后那少年怔怔望着她背影,蓦然一拳狠狠捶了床边。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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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可没人家心里那份惊涛骇浪,她出了门,发现那两个探子还没回来,再看一看,对面那座楼赫然也有探子,她想了想,终于明白,估计先前乔雨润随意一抬下巴,她看错了,乔雨润应该住另外那座楼,至于这座楼为什么有西局探子,先前不是听乔雨润说有贵客今晚参加夜宴么,贵客大概有了酒,休息这座楼内,乔雨润为了拉拢或者表示亲近,把自己属下拨了两个去护卫。
这才导致了她这场乌龙。
此刻时辰还早,她隐约听着外头喧闹未散,想必乔大人还进行她舌灿莲花演讲。
太史阑一向起了一个念头就要做到底,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挫折,却不妨碍她继续探索勇气,她发出暗号叫来苏亚和护卫,让他们再次帮忙,把乔雨润那里两个探子也给引出去,再次大大方方闯进了乔雨润屋子。
这回一进门就确定了,没错,一股又高端又洋气香气,绝对乔氏风格。
这回屋子里有妆台有铜镜有首饰匣,也有内室和床,一切都很整齐干净,不像用过样子,太史阑胡乱翻翻,没抱太多期望,随即她立室中想了想,确定这座楼房间格局和那座是一样,换句话说,这屋子里也有暗间。
她按照那边方位,果然很找到了暗间,而且,如她所猜一样,这屋子乔雨润没拿来做浴室,而是做了自己睡觉地方。
果然不愧是西局暗探头子,就算想走到日光下,平日里还是习惯躲藏到安全地方。
太史阑直接走了进去,屋内就一床一桌,太史阑目光一掠,见床上齐齐整整,便知道乔雨润行事还是很小心,不太可能随身带什么重要东西。
床上没东西,她目光落桌上,桌上东西倒不少,笔墨纸砚,也有一些字纸,一摞一摞堆那,很随意。
一般人看见这样随意摊放模样,也便知道,不会是什么重要东西,太史阑却向来思维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她觉得不对劲。
乔雨润房内哪里都很整齐,为什么桌上这么乱?
纸张堆放着,内容一眼可见,确实没什么特别,都是一些练字纸或者伤春悲秋诗词,每张都可以拿到大街上展览。
太史阑忽然蹲下身,看了看所有纸横截面。
然后她目光落了一张压中间纸上,那纸有点皱,边缘有红线,和其余纸不同。
她慢慢将纸抽了出来。
纸上一排潦草字“生黄芪两钱、生甘草一钱、生芥穗一钱、川贝母一钱……”
是个药方。
药方右上角,还有个三角形红色印子,仔细看却是西局什么戳印,大概乔雨润办公时别文件上盖章,不小心压到了这张纸,以至于有一角印章盖到了这药方上。
太史阑也没细看,把药方小心地抽出,叠好塞袖子里。
她看不懂药方,也不知道一个药方能有什么作用,但她超强直觉告诉她:留住这个,说不准有用!
拿了药方,她转身就走,按照定律,一个地方很难有两个发现,再不走乔雨润就回来了。
等她出了门,回到自己小院,果然不多久,乔雨润那座小楼杂沓声响,那女人回来了,不多久,那里灯灭了,什么也没发生。
太史阑将药方折好,收起,凝望着那处黑暗,露出深思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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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阙金宫,华堂深院里,宗政惠凝望着对面容楚,眼神里露出神色,却是震惊而愤怒。
那样怒意燃烧她眼眸里,使这看起来娇小柔弱女人,一瞬间杀气凛然。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唯有容楚笑意不变,含笑和她对视。
“你——”宗政惠几乎一字字问,“你刚才,说什么?”
“回禀太后。”容楚静静地道,“说,为太史阑证明无辜。”
“呵!”宗政惠发出一声短促冷笑。
只一声。
万千愤怒,凝练一声,一声出如血喷,心思也便瞬间清明。
原来如此。
原来他绕了好大一个弯子,还是为了护佑那个女人,以及,糊弄她。
原来他要先保住他自己,先让她开口免了他罪,然后再为太史阑澄清,好有说话余地。
原来他早早算到,如果直接为太史阑辩白,她有一万种法子驳回,顺便还会拿他错处堵他嘴,好让他无法再为太史阑撑腰,所以他诈她,带着她七拐八绕,绕到他真正目。
容楚奸狡,无人能及!
可恨是,他这样奸狡用来对她,那样呵护,用来对那个女人。
到如今,她也只能一声冷笑。
听他言之凿凿,滔滔不绝,亲自出面替那女人作证。
容楚听得她那一声冷笑,不过当没听见,对她欠欠身,半转身对三公和众臣们,将北严守城经过和当日事情都叙述了一遍。
太史阑临危守城事情众臣虽然知道大概,但是地方上报文书不会说得太详细,很多细节都是第一次听。
当他们听到张秋城破时退入内城,将数万哭号百姓留城外时,不禁怒目。
当他们听到太史阑城破时毅然返身,勒住张秋喉咙逼他开城,及时救援了一批外城百姓时,有人失声道:“开城救人是对,但那许多人都涌进来,到时候如果不关城门,那这——”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及时开城又决然关城,将实来不及放入百姓拒之门外时,他们面面相觑。大司马不禁长叹:“取舍有道,心性坚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未曾想一个女子能做到!”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战时强力接管城内防务,安排百姓,配发粮食,实行军事管制时,不禁连连点头。
当他们听说张秋临城投敌,被太史阑一脚踢下城头时,不禁又骂又笑,唏嘘不已。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西番皇室大八卦”“城头木偶借箭”时,不禁失笑,章凝是大赞:“灵活奇诡,不拘一格,此乃百年难遇之将才!”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后诈疯伤友落城,骗得西番大帅做赌,若不是纪连城派来杀手横插一脚,耶律靖南八成已经死于她手,所有人都忘记上头皇太后还,跌足长叹,扼腕太息,都道:“可惜!可惜!”章凝则悠然神往,“如此智勇双全,狠辣果决奇女子!惜乎不得一见!”
容楚说完,但笑不语,他一字不加修饰,不含任何个人情感,只将太史阑做事做了简单叙述,场大司马本身管军,不少人也熟读兵书,其间真伪自然能分辨出来,众人细细回味一阵,都频频点头,道当时情境下,就算他们去,也真不能做得好。
宗政惠一直端坐不动。
居高临下,看得见所有人表情。
正因看得清楚,所以她明白,今日事,她想要给太史阑处置,已经注定会受到阻扰。
果然,这边刚一听完,那边章凝便道:“太后,此事有国公亲自作证,据国公说,场也有不少士兵百姓可以作证,想来此事不能有假,如此,对太史阑质疑似乎已无必要,如此功臣,一旦错待,必令天下寒心,日后还有谁戮力为国,拼死作战?”
场人一多半表示附和——众人都讨厌西局,已经讨厌到了“凡是西局说错,必然是对;凡是西局说对,必然是错”地步,听说西局指控太史阑已经直觉不乐意,此刻终于有个理由,纷纷站出来谏言。
宗政惠眼角却只瞟着容楚。
容楚还是那个微笑自如模样,坦坦荡荡,目光清澈。
她恨他坦荡与清澈!
恨他做了对不起她事情之后,居然还能保持这一份坦荡与清澈!
他心——他心到底是什么做?
听着满耳“太史阑无辜”“请太后表彰功臣”“西局之议宜从长再议”她唇边笑意,从初冷,也变得慢慢平复。
那抹笑纹,镂刻唇边,后一抹不曾消散,却是硬,僵冷,寒冬里北风吹过,一霎间定格冰花。
这花开唇边,心上,心一寸寸冷,冷里面,又绽出暴烈火焰来。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忽然生出无限不甘。
奇女子,奇女子,这满庭口口声声奇女子,到底有多奇?
她原想如拈死一只蚂蚁般拈死她,杀人如草不闻声。
她还想人间苦难官场惊涛,轻轻易易淹死她,都不需她亲自回顾。
不想那女人一步步挣扎,硬生生闯入她视野。
忽然不想再费力气扼杀她。
她觉得可笑。
她富有天下,掌握皇权,这天下尊贵女人就是她,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民用心思,费力打杀?
那真真是对她侮辱。
太史阑。
有本事,走上来罢!
有本事走到我面前,我给你一个看见我机会。
然后——
杀死你。
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高权力——
就是立于云端,看你卖力挣扎,看你拼生博死,看你用全身心力走到你自已以为巅峰,然后,一个轻轻拂袖,拂你自云端坠落如尘埃。
那、才、叫、痛、。
若今日以强权扼杀你,我胜得无聊,也永不能令他俯伏。
我要借你踏出步伐,让他听见你步声空洞,让他真正明白,真正尊贵种植于血液,永不抹杀。
……
宗政惠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她笑了笑,声音温和。
“众卿所言甚是。”她道,“先前是哀家孟浪了,哀家本来也想着,朝中多一名女杰是好事,但如果委以重任后再有事端,未免有伤朝廷尊严,此刻想来,却是哀家多虑,有国公作证,还担心什么呢?”
“微臣,”容楚立即躬身,“愿为先前所言,以身家性命作保!”
宗政惠胸口微不可见地起伏了一下,随即微笑。
“既然国公拿身家性命作保,那哀家以为,便是西局调查也无此必要了。”她神态温婉,“只是哀家刚才忽然想到,先前议令太史阑任北严同知,官微职小,不足以表彰太史阑功绩,不如调往昭阳城,任昭阳府同知吧。”
这是升了,如果说从四品北严同知相当于一个地级市副市长,正四品昭阳同知便相当于省会城市副市长,而太史阑之前就算拿到好几个二五营勋章,可以越级入仕,也撑死了不过正六品,等于连升三级。
众人其实都知道,不让太史阑留北严,是因为她独力救北严,北严威望太高,从地方稳定角度出发,是不允许任何官员培植个人地方势力,调开她所以升级,这也合情合理,因此都点头赞同。
书记官当即准备拟旨,众人又问起陛下身体,宗政惠神色自若,抚了抚自己已经不小肚子,笑道:“陛下身体已经大好,但是医官说,陛下身体底子不太好,近期还是不能见风见人,以免再次感染,估计不多久,也便可以理政了。”
众人听了都无话,自从陛下生病,太医院医官们就再也没出宫,也没能和任何官员有任何接触,内廷里什么说法,都是宗政惠说了算。
于是又谈起了此次北严水患之因,沂河坝溃坝原因,刑部顺便将龙莽岭盗匪杀通城盐商满门案子也提了出来,这都是近来朝政连议争执不下事情,尤其沂河坝,去年刚刚加固,今年居然溃坝,很明显其中有猫腻,但当事北严官员,府尹、同知、推官、河泊所大使,都死于水患或者之后战争中,现要调查事实真相,十分困难。
容楚亲身经历那场水患,自然清楚其中事端,包括后来北严府掩饰真相,颠倒黑白,冒领功劳一系列事儿,按说此刻议事,这么好机会,正该将事情讨论个清楚,他却一言不发,眯着眼睛似乎若有所思。
果然宗政惠听了一会,道:“此事已由西局侦办,并令康王协助办理,哀家已经嘱咐康王,一旦查实任何不法事由,无论谁,务必从严查办!”后一句说得杀气腾腾。
“太后英明。”众人瞬间泄了气,乱七八糟地逢迎。
章凝和容楚交换了一个眼光,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哀家累了,今日便这样吧。”宗政惠忽然觉得疲倦,面前虽然坐着那个人,可他隔得那么远,那么远,身边倒有知冷知热人,却又终究不是真正想要那一个。
她转过身,长长金红色裙裾拖曳绵软华毯上,娇小背影无声无息没入那一道道镂金镶玉门户,门户头,是人间尊荣,是无上威权,是——漫长久远,永无休止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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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取消对太史阑停职密令,第二日,便由朝廷千里马,传递到昭阳城西局分部,正式旨意,会稍后以廷寄文书方式下达。
太史阑得到消息,赵十三收到了容楚飞鸽传书。
太史阑听说消息时,微微怔了怔,她隐约猜得到宗政惠对她敌意,很难想象容楚到底是怎么搞定那个女性高掌权者,她看来这完全是不可能事情,天知道容楚经过了怎样艰苦卓绝努力。
嗯,不会卖笑求荣了吧?她摸着下巴,有点不爽地想。
留昭阳城旨意,让她有点遗憾,却也不意外,不过麻烦随之而来——消息灵通官儿们已经听说了她将留昭阳城任职,于是她顶头上司和把她当作顶头上司官儿们蜂拥而来,请客帖子雪片似堆满了她屋子。
别人可以不理,但董旷不能不理,西凌行省高首脑表示,太史大人前几天受委屈了,务必要开大宴为太史大人压惊并接风,遍邀全城官员名流,“陶然居”席开十桌。
太史阑“欣然”带着她家景泰蓝赴宴,景泰蓝前段时间跟着太史阑历经战火,战时粮食管制,虽然没饿着他,但大多时候饭食简单,把小肚子里油水刮去不少,近对各种美食正处于充满感情和向往阶段,听说有大餐可吃,当即流了一地口水。
董旷总督府马车接太史阑母子赴宴,路过那两座小楼时太史阑瞄了一眼,心想我们乔大人是去呢还是不去呢还是去呢?那晚听说她对着愤怒百姓表演了半夜,倒还真博得了很多不明真相百姓理解,前天西局昭阳城分局正式启用,乔大人近也忙得很。
她坐马车里,一边欣赏外头景致,一边和景泰蓝说闲话,扯到现代那时灌水混论坛抢沙发,有时候沙发一秒钟就没了得挂天花板上,景泰蓝听得呵呵笑,问:“什么是沙发呀?”
“第一个回答你人是沙发。”
“板凳呢?”
“第二个。”
“天花板是第三个?”
“对。”
小子若有所思,忽然道:“以前他们议事,说好多好多话,然后第一个说,臣附议,第二个也说,臣附议,第三个也是……好烦。以后叫他们改成:臣沙发!臣板凳!臣天花板!……多好。”
太史阑:“……”
然后她觉得,有些过于现代东西,还是别教给这小子好……
马车陶然居门口停下,早有总督府幕僚以及一群乱七八糟她“下属”门口等着,有人殷勤地替她掀起帘子,太史阑带着景泰蓝以及几个随从长驱直入,堂倌指引下,七拐八绕走了好一截,才到达请客真正所,一座四面通风水上凉阁,远远看见董旷都一批人都那,太史阑不由也赞叹一声,道:“这酒楼规模不小。”
“太史大人。”她身边一个眉清目秀青年官员忙笑道,“陶然居是本地第二大酒楼,以景致优雅,菜色丰富而闻名,董大人有重要宴会,都喜欢这里举行。”
“第二大?”太史阑随口问。
没想到这样规模酒楼,昭阳城居然不是豪华。
那青年官员微微犹豫一下,才道:“城外流云山庄,才算是昭阳城第一富丽豪华之地,以往京中贵客,以及重要贵宾,都那里招待,董大人想着路远,怕您车马劳顿,才安排了城里。”
太史阑想着怕不是怕她劳顿吧?都是坐车有什么劳顿?只怕那是个销金窟美人窝,因为她是女宾,才不安排那里吧。
“名字不错,谁起?”她随意赞。
青年官员神色微微有点不自然,抬头看了看自己未来女上司,之前他当然听说过太史阑鼎鼎大名,以为必然是个威武雄壮,身高八尺女汉子,不想本人仔细看着,却有种野性和精致共存美,很少见气质,只是这位女上司冷峻和简练,让他有点吃不消,见惯了官场上打哈哈说废话,这位上司短句风格,让他一时摸不清,她是真没兴趣呢,还是暗示呢?还是别有深意呢?
可怜官场老油子琢磨了很久,觉得太史阑是询问这座山庄背景,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实不相瞒太史大人,流云山庄背景雄厚,这名字嘛……是康王殿下亲自起。”
康王?那么这座山庄是他别业?王公贵族各地经营生意也是常见,太史阑随意点了点头。
她没注意到,景泰蓝听见康王名字时,轻轻皱了皱鼻子。
“你可算来了!”董旷带着一大批人立水亭边相迎,笑道,“可叫我们饿着肚子好等。”
“大人。”太史阑向来宠辱不惊,不过欠欠身子。
事实上她也一向不太晓得什么叫宠和辱,宠她保不准她嫌烦,辱她……都立马拍回去了。
董旷早已知道她性子,不以为杵呵呵一笑。
官场上,一个动作一句对话一个表情都是信号,此刻从一品总督和这位四品府同知彼此态度,令所有人都微微讶异。
官场上同样等级分明,董旷平日里上下级官架子可没少摆,这么随和大家还是第一次见,震惊之后立即对太史阑肃然起敬。
这个肃然起敬后果是,官员们纷纷让太史阑先行,哪怕职位她之上。
而太史阑这个从来不理会什么规矩道理官场丁,也毫不客气,牵着景泰蓝就走,人群她到来之前哗啦一声裂开,再她走过之后唰一下合拢,留下无数饱含深意和掂量目光,以及——一轮厮打。
和通城时吃饭就席需要厮打一样,昭阳城走路顺序也需要厮打,“您先请——”“您先请”“您请”“您请”……屁股分向两边,脑袋各自相冲,一不小心脑门就撞了一起,揉揉脑袋继续“您请”“您先请”。
景泰蓝笑呵呵趴太史阑肩上,想起当初通城酒楼吃饭被挤后,还要一路杀过去麻烦,觉得麻麻当官儿就是好,官儿越大越好,嗯,下次封麻麻一个什么样官儿呢?公公咋样?
“今日设宴为你接风。”董旷笑道,“另外,也给你介绍认识一下我昭阳城贵客,你是昭阳同知,你也知道,昭阳城前任府尹刚刚调离,府尹还未任命,目前由你代理总署昭阳府,掌管昭阳一地治安民政诸般事宜,所以这几位贵客,日后便要偏劳你好好照顾了。”
太史阑听着不对劲,——董旷语气似乎有那么点释然轻松,那么点幸灾乐祸,还有那么点……
还没想清楚,已经进了水亭,说是亭,其实极为轩敞开阔,左右一字排开铺了锦袱案几,足足有三四十席,顶头左席,有几位男子,并不理会进来官员士绅们,自顾自饮酒谈笑。
一位松花绿锦袍,浓眉大眼青年笑道:“听说今儿咱们有眼福,要见见日下南齐第一奇女子。”
“劳兄说得不错。”另一位肤色白皙,眉目俊秀少年道,“不过依小弟看来,这奇女子或许是奇了,一个女人,和男人争胜,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确实够奇,但南齐若以这样女子为第一,那就是贻笑各国了。”说完呵呵一笑。
“那是。”一个皮肤微黑,面目精悍男子立即接道,“这样女人怎能算好女人?南齐女子,向来以温婉贤淑,南国风情闻名天下,如今竟将这样一个女人捧为第一,这齐人眼界,可果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咯。”说完哈哈一笑,转头道,“司空世子,你说是不是?”
几人对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众人刚刚进来,听得那叫一个清楚,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目光随着后说话那男子一转,便看见一个背影。
那人靠水亭边栏杆上,一袭青莲色冰绡长衫,腰间没有束带,简简单单又飘飘洒洒,奇怪是,这样似乎没什么式样衣服,穿他身上,不过一个背影,忽然便让人恍惚,觉得清、觉得美、觉得细腻而珍贵,像看见西天神祗青玉池里,亭亭着雪莲花。
他似乎没听众人说话,正侧身,伸手去戏池下红鲤,红鲤色泽鲜艳,鳞片边缘泛着细碎金光,而他修指如玉,指甲晶亮若透明,一抹雪色衬着那艳丽红,众人目光禁不住都有些痴痴。
此时他专门玩鱼,似乎没把同伴话放心上,直到那男子又问了一遍,才淡淡道,“南齐,能有什么好女子?”
他声音极淡,极轻,是玉指风中拨琴,一串音符悄然四散,只留余韵袅袅,让人记忆,让人沉醉,却又无法捕捉,只觉得好听,却留不住。
南齐众人们都觉得耳朵舒服,又沉醉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狂妄!”一个青年官员,首先愤然掷袖,“化外之民!”
多人是看着太史阑,很明显人家这是冲她来了,这位近日已经成为西凌传奇女子,会怎样应对?
太史阑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四面看看,选了一个看起来轩敞,舒服,通风,还方便逃席位置,牵着太史阑,大步过去。
她当然知道这席面是有规矩,不过她所能遵守规矩,也不过是主位不去抢罢了——主位要给钱。
她往那方向一走,几个出言挑衅男子都变了脸色,太史阑走到座前,看见座上还放着一件青莲色绸披风,很明显昭告此位已经有主人了。
太史阑抓起那件披风,揉巴揉巴,一扔。
那群傻住挑衅者眼睛睁大一圈。
那池边戏鱼人终于回过头来。
众人眼瞳都缩了缩,随即再睁了睁。
满眼都是被丽色炫目昏眩。
眼前人肌肤如雪,微尖下巴细致玲珑,唇色轻红纯正,脸上颜色鲜明清丽得让人难忘,让人想起那些轻、薄、亮、滑润之类美好而易碎词儿,但如果视线往上一扫,触及他眸子,瞬间便觉得,仿佛看进了另一个人魂灵里。
那双眼睛,大而沉黑,却不是纯粹黑色,透着点碎金光芒,依稀还有点别颜色,却辨不清,那些无法辨别却又真实存色彩,都凝化那双沉沉眸子里,便显得光芒绮丽,像把漫天日光星光月光都揉碎了掰开了,统统毫不吝惜地装饰了他,人们那样眸子面前失神,看见深邃,看见黑暗,看见永不见底骄傲、冷漠,和神秘。
这个少年,看脸下半截,人们会以为他是哪个著名小倌馆头牌,只有惊人美貌;再看脸上半截,立即会觉得前头感觉都是荒唐,眼前明明是清贵,骄傲王子,下巴微抬,每个姿态都是尊荣。
水亭稍稍安静了一刻,为这样容光。
不过这安静很被不懂风情太史阑打断——她只是瞟了那人一眼,然后把景泰蓝往那位置上一墩,小子立即抓起桌上水果就啃。
旁若无人母子,也让四周静了静,随即那群人愤怒声音便响起。
“哪里来野女人!敢抢占世子座位!”
“董大人,你们南齐怎么会有这样无礼伧俗人?天啊,真是不可想象!”
“她是女人吗?”有人退后一步,怪模怪样托着下巴端详太史阑,啧啧称奇,“看着面貌是女人,行径却比男子还粗鲁,南齐真是世风日下,连这样人也能进入董大人宴会!”
太史阑原先是短发,来南齐后长长了,但一直没有空打理,就束了起来,她一向不喜欢复杂打扮,所以只用黑色绸带简单束几圈,倒分不出绸带和头发哪样黑。她一般也是男装居多,偶尔女装也是女骑装,一切从简单方便出发。
至于她面容,近期倒显得比原先轮廓要柔和些,中性气质里女性感觉鲜明了些,太史阑自己不太满意,觉得想必是和容楚那个娘娘腔混得太多缘故。
这样面容气质,衬上她高挑个子,和历经血火沉着冷静气质,添几分独特魅力,虽然人们对她欣赏感受见仁见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女子,因其特别而拥有吸引人力量,因此都有些愤愤不平,觉得那批人是睁眼说瞎话了。
太史阑就好像没听见——不懂欣赏她人都是猪,她不和猪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僵,挑衅人得不到回应,那感受加尴尬,一个个脸色开始发青,董旷见势不好,急忙招呼众人入座,因为气氛不对,众人也记不得厮打座位了,都赶紧按照自己级别身份入座,生怕坐慢了,这边架就打起来了。
众人都入座了,只有那个后转身,座位被太史阑占了青莲色长袍男子,凝立不动,一双华光异彩眸子,盯住了太史阑。
“司空世子,请这边坐。”董旷亲热地招呼他。
这少年却伫立不动,只冷冷盯着太史阑,冷冷道:“你,起来。”
太史阑忽然一抬头。
她听出了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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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君可以死开了,我活着肥来了。
苏州真特么热啊。
姑娘们胸真特么澎湃啊。
妹纸们热情真特么吃不消啊。
各种揩油啊。
圆脸人拍照不上镜各种想屎啊。
回来一看尼玛都去面基了么没票没留言没订阅瞬间灵魂出窍啊。
含泪——搞活动不断都亲们不表扬不鼓励么么么么么?
第十章 都是鸟儿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