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第五章 夜来杀机
那张脸！
鹅蛋脸，挺鼻薄唇，眼睛狭长。
太史阑难得震惊地发现，这个厨房狂欢玩散了床女人，赫然有张和她近似脸！
虽然那张脸眉细，肤色白，下巴尖，因为春情荡漾而双颊酡红眼神迷离，仔细看气质神韵截然不同，但太史阑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轮廓！
她立刻从墙头站了起来。
之前没看见这张脸，她才没兴趣管人家一夜接多少客，但此刻看见一张近似自己脸，做着令人作呕媚惑表情，她顿时觉得仿佛瞬间吃下了一万只苍蝇，还是腌过。
太史阑没有去想为什么此地会有和自己面貌相似人，她也不知道，遥远大燕，此刻死党君珂也因为一张近似脸，开始了她旅程。世间事一饮一啄必有天定，无限空间乱流里，正是因为这块大陆上存和四人磁场相近契机，才成全了这一场降落。
太史阑正要跳下去，忽然又停住。
夜色里匆匆来了几个人。
看身形都是女子，不冷天戴着风帽，将脸遮了大半，浑身都透着股“我干事儿不能见人”暧昧味儿。
她们正冲着这间厨房来，太史阑眯着眼睛，缓缓又坐了下去。
她忽然想到了一些问题。
比如，这间气象宏伟大宅，根本不可能是妓院，这样大户人家，上至主人，下至佣仆，必然都规矩森严，怎么会出现这样放荡无耻女子？
再比如，这女人是厨娘？厨娘有染指甲吗？
再再比如，大户人家都是有护卫，晚上要夜巡，这里虽然僻静，可也不是完全死角，她这墙头呆了一两个小时了，就没见任何人出现过，有这么守备松懈大户？
那几个女子匆匆而来，开了厨房外间门，当先一个高挑女子，立门边，似乎听门内动静。
月光冷冷，从太史阑角度，正看见她掩斗篷下侧面，脸色雪白，弧线优美眉，挑出凌厉弧度，几分森然几分煞气。
她听着门内调笑亲昵之声，脸色越发白里发青，眼角阴光频闪。
她身后几个女子，有脸色阴沉，有神情愤慨，有神态怯怯。
“砰”一声闷响，室内欢闹男女，并没有因为床塌而停止大战，反而就地开战，这回也不知道是谁勾倒了谁，引起一阵压抑尖笑。
这一声响，便如后惊雷，打散了屋外女子们后犹豫，打响了这一夜惊心开端。
那高挑女子霍然抬头，眼神厉色一闪，随即再不犹豫，一挥手，带着几个女子推开了门。
室内地上正厮缠两人惊慌地抬头，那男子脸色大变，惊道：“世竹，你怎么来了……”急忙爬起。身下女子犹自吃吃笑着拉他腰，被他一脚踢开。
那叫世竹高挑女子脸色铁青，却不回答他话，一抬手，搭臂上一件黑色披风飞起，落男子身上，随即她冷声道：“还不走！回去再找你算账！”
男子愣了愣，一抬头看清杀气腾腾娘子军，心知不好，一句也不敢再说，胡乱一裹披风，向外便走。
他一走，立即有两女上去关紧了门，左右把守，剩下三女，则缓步向地上女子走去。
这些人终究是紧张，关好了门，却忘记了窗，对着院墙窗开着半扇，一切都太史阑眼底。
地上女子疲倦地撑着手肘，懒洋洋从地上支起半个身子，仰头看着那领头高挑女子，笑道，“原来是世竹妹子，怎么，这半夜三来瞧姐姐，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她事不关己态度激怒了其余人，一个圆脸女子上前一步，啪地甩了她一个耳光，怒喝道：“邰世兰！你这无耻女人，亏你还是皇家弃妃！煌煌宫规，也教不了你这贱人三从四德！先帝驾崩发还你回乡出家，你就该庵堂里清心念佛，竟然敢违背懿旨，勾引世竹妹妹夫君，还……还……”她气得胸脯起伏，指着邰世兰手指一阵乱颤。
那一个耳光打得邰世兰头一偏，脸上立即浮上一个鲜红巴掌印，可见下手不轻，她却无动于衷，那几个女子也毫不动容，显然这样动手早已是家常便饭。
“还怎么了？”邰世兰摸了摸脸，向后缩了缩，拿一块床板挡住了自己，才呢声道，“说呀，怎么不说完了？”她忽然格格笑起来，伸手指向对面几个脸色铁青女子，“你不愿意说，我替你说了吧，我不仅偷了世竹妹妹夫君，还偷了大堂姐你夫君，还有二堂妹你，还有你、你……”她一一指了过去，每指一人，那人脸色便暴怒一分。
末了她收回手，故作惊吓地瞪大眼，抬手抚住胸口，“哎呀，这么多，我都没注意呢！我说，我姐姐妹妹们，你们从小联手欺负我，长大了选丈夫果然也是一心——”她仰头大笑，“一勾就上，一上就软，色心比天大，胆子比鼠小！”
“你！”
圆脸女子怒极，上前一步，邰世竹却虚虚伸手一拦。
“邰世兰。”她低头看着自己姐姐，眼神里满是憎恶，缓缓道，“你说对，我们确实遇人不淑，不过和你比起来，好歹那还是个活生生人，好歹他还会陪我一生。我相信，经过这件事后，他会一辈子对我忠诚，永为我裙下之臣。而你，我姐姐，你告诉我，你现，还有什么呢？”
“那也是拜你们所赐。”邰世兰仰脸，眼底泛出微微泪光，“当初皇家选秀，去原该是你！”
“当初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总是那么软弱，不敢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我留下来了，你去了皇宫。不过，我让你成为皇帝女人，永享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呢？”邰世竹微笑，“瞧你，现虽然没封号，要庵堂守节一辈子，但好歹你曾是皇帝女人，这辈子，没人敢再娶你，没人敢再接近你，不也挺好？”
“没人敢接近我吗？”邰世兰垂着眼睛，“那刚才那些，你们男人，是怎么来呢？”
她把“你们男人”几个字咬得很重。
室内一阵静默。
半晌，一阵轻轻，古怪笑声，打破了这阵窒息般静默。
“放心，”邰世竹笑着，唱歌般轻轻道，“以后再不会了。”
“你凭什么……”邰世兰抬起头来，似乎想反驳，可忽然她脸色就变了，慌忙爬起向后缩去，眼神惊恐。
与此同时，邰世竹忽然一步跨出，手一抖，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截黑色丝绢，她一把薅住邰世兰头发，大力向后一扯，扯得邰世兰脑袋向后一仰，整个脖子呈现一种诡异后折弧度，邰世竹毫不犹豫，膝盖往邰世兰背上一跪，将黑色丝绢往她脖子上一绕，双手抓紧丝绢两头，全力一收！
邰世兰颈骨发出一阵格格低响，静夜里听来瘆人，她拼命伸手去扒勒紧脖子上丝绢，却只能抓挠到丝绢边缘，她勉力回头去看邰世竹，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颈骨转过来时候，又是一阵瘆人低响。
黑色丝绢勒雪白脖子里，昏黄灯光下看来鲜明凄艳得惊心动魄，室内气氛仿佛被冰凝住，连呼吸都没有，窗外墙头上太史阑，维持着抬手抓树枝姿势，僵住了。
这一场姐妹相杀，静夜勒喉，干脆、狠辣、突然、一往无回。
原以为不过一场姐妹口角，不想她猜到了过程，却没猜到结局。
邰世兰似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挣扎得越发剧烈，邰世竹渐渐支持不住，忽然低喝，“愣着干什么，都来帮忙！”
几个脸无人色女子都颤了颤。
“不能让她活下去！”邰世竹咬牙，“她中那药，当初你们也有份！”
这句话仿若一根针，戳得几个女子脸色一变，随即默不作声上前，圆脸女子往邰世兰腿上一坐，其余两个女子按住了邰世兰手脚。
邰世兰眼神绝望，忽然身子猛然一挣，后背撞上床板，铿然一声微响，一样东西从床板里滚了出来。
那是一个淡绿色刺状物，质地似玉非玉，月色下光芒淡青，三棱，棱角扁平，看上去像是武器，但这种以锋锐著名武器，竟然用玉来做，等于是个鸡肋，毫无实际用处。
邰世竹却似乎怔了怔，随即冷笑道，“这东西你竟然还一直收着，呵呵，爹爹给你传家宝，谁也不知道怎么用传家宝，你还指望它救你？”
三棱刺滚到邰世兰手掌下，她艰难地挪动手指，试图抓住它，一个女子想要阻拦，邰世竹冷笑着努了努嘴，那女子停住。
直到邰世兰将三棱刺抓掌心，邰世竹才忽然伸出脚。
她一脚踩邰世兰手背，将她手和玉质三棱刺都踩脚下，随即，脚底转动，慢慢碾磨。
邰世兰手瞬间血肉模糊，血迹染红三棱刺。
三棱刺发出一阵破碎微响，薄脆质地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力量，碎成三瓣。
邰世竹发出一声短促冷笑，脚一踢，三棱刺骨碌碌滚墙角。
月光照染血碎裂三棱刺上，隐约有银白雾气缓缓沁出。
但室内无人发觉，人人都沉浸杀人紧张气氛中，无人意这个小小插曲，和邰世兰后看似无用挣扎。
月光照进西墙，室内半明半暗，白亮和黑暗交界，被压挣扎人体，无声扯紧丝绳，沉默死咬牙关，苍白爆出青筋脸，交织人世间森凉图景。
邰世兰挣扎渐渐弱了。
太史阑忽然掉下了墙头。
第五章 夜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