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燕归 作者:司泽院蓝
“哦?叫不二的日本少年看起来很镇定啊!”
“他已经握好球拍了!”
记者的讨论声不二当然听不到。裁判和球童都已经就位了,比赛即刻开始。第一局,罗德的发球局。他站在底线后面,身子微侧向右,看得出正在偏移重心方向;然后右手一扬,左手持拍齐腰击出,拍头向下,触球点在拍面偏下的地方;网球打着旋儿飞了出去,来势猛烈,从方向来看,是个直线球。
“罗德一上来就是他赖以成名的底线抽击啊!”
“看起来和他全盛时期的底线抽击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嘛……真是老当益壮!”
不二眯了眯眼睛。他一直注意着罗德的动作,这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正手抽击。完美,有效,毫无花哨,不拖泥带水,同时极其考验网球选手的基本功。不花大力气,是绝对练不出好的正手抽击的,虽然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同样是正手抽击球,罗德的ACE球成功率远高于其他选手同类型的发球,这就是区别。
“好快!”
“那个不二呆住了吗?怎么还不去接?”
网球眼见着就要落到不二场地的另一头去了,众人正奇怪的时候,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不二转身加一个大幅度的滑步,右手反拍横扫。也是齐腰击出,拍头向下,触球点也在拍面偏下的地方——毫无疑问,也是一个抽击球,只是方向变成了对角线。网球飞过了中线,朝着罗德的后场奔去。
观众席上一片惊叹声。
“他是怎么做到那么快的?”
“不二的反手抽击看起来很有力,而且也是底线抽击……”
“但是罗德的移动也是有名的飞速!”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罗德朗是一个有名的发球上网型选手,依靠他的速度和强有力的左臂,可以在网前打出许多有力的切削球。当然了,在后场的时候他一样能把球打回去,他的技术很全面。不二的回球根本难不倒他,他回击了,这次依旧是底线抽击球。不二迅速跑位,这次是背对右手反手。
“天啊,他背后长了眼睛吗?”
“完全没停滞的啊……”
第一球来来往往地打了几十次,期间各种抽击轮番上了一遍:幻影、虚影、消失……这让众人一饱眼福的同时,也不由得为两人的实力而惊呼。说是表演赛,果然打得极其具有观赏性;但是这显而易见是建立在高超的网球技术之上的,罗德的球都带着风声,并没有放水,不得不说他的发球水平并不比他全盛时期差多少;再反观不二,之前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但能游刃有余地接下那些花样百出的抽击球,显然并不止于此。
“果然有两下子!”
“新星吗?”
罗杰弗劳尔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俊秀的脸上笑容深了一些。他今天二十二岁了,进入职网四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实力的新秀。果然没有白来……
至于年轻点的拉斐尔0涅斯就有点坐不住了:他比不二还大两岁,本以为已经够天才,结果现在一看,对方的基本功扎实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之前还有点怀疑不二是徒有虚名,没想到一开局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他前几天刚听说,他们西班牙U17青年队和日本U17青年队进行热身赛,对方队伍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只有十五岁;而不二,肯定就是他那些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吧?
笔直地坐着的手冢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看了看天,又把目光转回到场内。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一时间水土不服,毕竟刚从天寒地冻的德国飞到烈日炎炎的澳大利亚,气候差得太多了。他注视着下面栗色头发的人影,心里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手冢知道这件事还是大石的功劳,不得不说在听到青学前副部长兴高采烈的声音时,他是有那么一点失望的: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听到不二用那种标志性的、略微上扬的尾音告诉他,他迎来了在世界舞台上的第一次重量级演出。手冢很高兴也很乐意看到这一点,他觉得这是不二应有的荣耀。然而与此同时,那个曾经模糊的梦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相遇相知相爱……手冢定了定神,努力把他远去的思维拉回到正在进行的比赛中。但相比于梦中他们最后分道扬镳的结局,也许现在的距离才是最好的。
由于一个底线抽击就能来来回回地打上四五十个回合,赛制再一次调整,从一盘定胜负到一局长盘制——也就是胜者得分必须得到七分,并且领先对手二分或者以上。这种安排自然是倾斜考虑了罗德的身体,他毕竟曾有中风病史。不二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攻势比平时缓和了不少。胜利固然重要,但他真心不想看到什么意外发生,罗德朗也是他最景仰的网球选手。
三球结束时,双方交换场地,罗德朗30领先。“不二,”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罗德忍不住出了声,“太过温柔可是不行的。”有好几次,不二都有机会进行翻盘,可他愣是没有动手。尊老爱幼是个好习惯,但罗德现在比较希望看见网球界的后起之秀。
两人身高差不多,不二很容易就看清了那双碧蓝眼睛里的坚定神色。明明下定决心要认真打好的,但总是有那么一丝顾忌,发挥受到了限制。“您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吗?”
罗德没有回答,而只是说:“如果你的对手换成维恩,又或者是武士南次郎,你会这么打吗?”
“……我很抱歉。”想明白的不二急忙道歉。他顾虑着老人的身体,从一方面来说是体贴;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潜意识的看不起了——他根本没把罗德看成是对手,而是放在了“一个曾经中风的老人”这样的定位上了。
“你应该知道,不二,网球里只有赢和输。我宁愿得到一个确不如人的失败,也不要一个假模假样的胜利。”罗德的这句话声音很小,只有不二听见了。他看着罗德的背影,呆呆地站了五秒,然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于是第四球开始,全场观众惊讶地发现,不二的球风大变。因为正好轮到不二发球,他捏着网球转了一圈,然后让它在空中落下,球拍迎上去转了一大圈。出手的招数所有人都没见过,快得影子都看不见,只能隐约地看出似乎是个不规则的轨迹。这球一看就不好接,如果说之前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则更像化蛹成蝶、破壳而出的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