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都这么说了,孙禾要是还坚持前去,岂不是在质疑众人对于集体的热爱么,这可是摆明了思想有问题,得接受再教育啊!更何况,屋子里的床上睡着不香吗,干嘛还要去外面喂一夜的蚊子啊!因而,孙禾便没再去了。
翌日,许玉再度去稻谷场送蜂蜜水时,才知道了此事。方向民给人的印象,可不像是个体贴的人,相反的,他睚眦必报,他平时不公报私仇就不错了,竟然还会为社员着想?这件事情,怎么想,许玉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许是见她的表情有些凝重,孙禾也隐约能猜出她心中的顾虑,当下便劝慰道:“放心吧,我每天都和大家伙待在一起,又安分守己的很,对他不说百依百顺,也是完全按照他的差遣做事的,他还能揪了我的什么错去?再者,我又不是他的仇人,他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你就不用为我操心啦!”
当晚,本该郗辰看守粮食的,方向民也没让他看守,而是让其回去休息。
夜色深重,夜风刮的树木之间飒飒作响,别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不知道做了几茬梦了,许玉才给白天用过的医疗器械消好毒。想到院中晾晒的纱布,怕待会可能会下雨,又赶紧去收拾。
就在这时,远处似是隐隐有争吵声传来。晒谷场与牛棚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距离医疗站也不远。许玉听到声音后,又向外走了走,这会子听清楚了,的确是有比较杂乱的争执声此起彼伏。
等许玉循声赶到了晒谷场时,就看到,晒谷场已经乌泱泱的聚了一堆的人头。方向民瞪了对面的孙禾一眼后,又转头,看向身侧的村长、村支书等领导道:“我就和你们说,有人偷集体的粮食吧。今早我是第一个到晒谷场的,本来想先帮着晾晒一下,结果就发现,谷堆好像和昨晚不太一样了,周围的石灰印也发生了改变。之前只听别的生产队里说,有社员偷粮食,我还很欣慰,觉得咱们的社员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胆大包天的坏分子!”
话落,方向民再度转向了孙禾,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就是这个小偷!
孙禾自然是不认的,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方向民却列举出了几条所谓的证据:“我听有人反映,最近每晚,别人都睡了,你却不睡,只是往外跑,然后都到半夜了才回知青大院,你不是在做鬼鬼祟祟,不可告人之事,你为什么晚上总是在外面?再者,今晚都这么晚了,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稻谷场?你不是在偷粮食是在做什么?现在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看着方向民疾言厉色,近乎狰狞的表情,孙禾一直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相信的点点滴滴,此时却如一只利爪,直接把方向民的真实面目“刺啦”撕扯开,露出了他一直隐藏着的黑暗!之前许玉再三提醒她,人心隔肚皮,她还觉得是许玉多心了,眼下看来,分明就是她自己太蠢,低估了人性的恶!
孙禾死死抓着医书的动作,又松开,最终,只是把书呈现到了村长等人面前,对于方向民刚才的诘问,一一作答:“我也听说,别的生产队的队长都日理万机的,有时候晚上都忙的没时间休息。但是方队长看上去却很清闲么,连一个社员晚上几点睡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你怎么不趁机调查调查,我每晚不睡觉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手上,因为经常翻动,页脚都有些磨损了的医书,已经给她做了证明。
“至于我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队长,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孙禾素来不会把人心想的很复杂,想的有多险恶,但是,这却不代表,她就是懦弱可欺!当有疯狗真的咬她时,她可是会以眼还眼的!因而,对上方向民阴沉的目光,她只是毫不畏惧的,接着道:“是你在今晚晚饭的时候找到我说,晚上刮风了,不知道会不会下雨,让我注意下,如果风很大的话,就去稻谷场看看粮食有没有盖好!”
这也是为什么都到凌晨了,孙禾一直都没敢回去休息的原因。可是,却没想到,她的一腔赤子之心,只是别人肆意利用、加以设置的陷阱!
只是,方向民似是早就想到了她会这么说,当下只腆着脸,不以为意的道:“你说是我让你来稻谷场的,你有什么证据?还是说有谁也听到了这话?”
孙禾闻言,只是震惊地看向方向民,她一直觉得,他兴许是有些阴险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厚颜无耻到已经开始睁眼说瞎话了的地步!而正因如此,她也愈发肯定了,这些事情,甚至是从把她调来稻谷场开始,都是方向民设置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今晚,冤枉孙禾偷盗集体的资产,从而彻底毁了她!至于原因——
只是想来,孙禾都觉得可笑!且不说,她现在并没有竞选生产小队长之位的心思和精力,再者,竞争对手的出现,对于自己而言难道不更应该是一种动力吗!只有不断的提升自己,才是真正的、也是正确的立足之本,靠不择手段的去打压竞争者这种歪门邪道,难道,他挤掉了一个孙禾之后,就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孙禾了吗!
有社员帮孙禾说话,说是今晚在吃晚饭的时候,的确看到方向民走向了孙禾,对其说了几句什么,只是,依照着方向民的死皮赖脸、卑鄙无耻,没有除了孙禾之外的第二个人听到,他之前究竟对孙禾说了什么话,那他是断不会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