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开门上车,程嘉煜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带你去吃个特别的火锅。”
还没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这时林曼才注意到他眼眶下方暗暗的青色。
“主人,你很累吗?”林曼关切地问。
以前也知道程嘉煜忙,但是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程嘉煜并没有回答,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道,“上次把你从‘百香鼎’半路叫出来,今天赔你一个。”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上了路。
瑞士火锅在燕都还算是个新鲜玩意儿,跟着程嘉煜的好处就是,不用排队等位,直接被带进了VIP的包间。
“大夏天的,开着空调吃火锅。”林曼笑,眉眼好看地弯曲着。
程嘉煜把袖口卷到肘部,淡淡地也笑了下,“等到冬天的话,怕来不及。”
林曼不解,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程嘉煜说的瑞士火锅,跟林曼想的铜锅涮肉完全是两回事。
格鲁耶尔奶酪加上白兰地,再加上蒜汁和黑胡椒粉,用酒精炉在下面慢慢加热,等奶酪完全融化后,变成浓浓的好像炼乳的样子,就便是“锅底”了。яΘⓊщΕщⓊ.dΕ(rouwenwu.de)
程嘉煜拿起一柄细巧的长杆双头叉,将一块切成适口大小的法式面包戳了起来,放进陶瓷的“火锅”里,转了一周,让浓郁的奶酪裹住面包块,递给林曼,“趁热吃。”
林曼接过来送进嘴里,是缠绵不已的香浓,又带着有咬劲的韧性。
程嘉煜又戳起了一块玫瑰色的高山火腿在锅里一卷,看着酪汁挂肉,像是雪掩冬梅,又送到林曼手边,换回了她拿着的空叉。
金黄色的奶酪在锅中滚起厚厚的泡泡,鼓起来又破开,奶香和酒香不断地飘散到空气中
桌子上用来“涮锅”的原料,除了面包和火腿,还有各式蔬菜和水果。
程嘉煜一边煮一边蘸一边喂给林曼,自己却基本上没有动口,只是一直在喝酒。
他叫了一瓶阿尔皮斯的黑皮诺,这次没有征询林曼的意见,便给她倒了满满的一杯。
冰镇过的佳酿,恰到好处地凸显着轻盈的口感和清爽的香气,但却不浮夸、不费力,所有的优雅灵性都是自然释放。
像她一样。
难得的美食美酒,这顿饭却吃得林曼有些消化不良。
程嘉煜一反常态,没了以往的轻松风趣,也没了习惯的宠溺纵容。
他严肃到有些过分:督促她回去以后认真上课,好好吃饭,可以考虑买辆车代步,要开始想毕业找工作的事情,要懂得存钱、投资;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管对谁不管对什么事情,都不能忘了好好对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火锅中的液体奶酪快要烧干,一股糊锅的味道飘了出来。
林曼开始不太理解,又不是去年第一次出国那会儿,现在自己显然已经适应了不少,他怎么反倒操心得更多起来。
第六感忽闪,蓦的将整个心房注满了不安。
程嘉煜所说的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一样东西:他希望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好,没有他在一样过得好。
作为甜点端上来的巧克力火锅,顿时变得滋味全无。
林曼不敢主动发问,怕自己戳破本来就已经稀薄易碎的幻想泡泡。
只是忐忑、不安,整个人迅速地像是一朵缺水的花朵,萎顿下去。
程嘉煜不动声色地看进了眼里。
林曼被沮丧萦绕心头,坐在车里连话都懒得说,垂着眼睛看自己的鞋尖。
程嘉煜心烦,一把将空调拧到最大,还是解不了胸膛里的躁火。
他再次把车停在离林曼家不远的那个隐蔽小岔路里,熄了火,按着她的肩,又把故意不看他的脸掰了过来。
程嘉煜无声地叹了口气,在林曼手里放下一串钥匙。
那是他在美国的那幢别墅的钥匙。
“我短时间内回不去,你要听话,好好照顾自己。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也麻烦你帮忙照看下。”他说。
原来是这样啊!吓人一跳。
林曼由愁转喜,甚至有几分得意:看,这串钥匙能打开的,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地方,那是他的“家”呢!
看着她脸上不带遮掩地又挂上了笑容,就因为自己的这么一句话。
程嘉煜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不是他原本准备的结束语,恰恰相反,他朝着最不应该的方向又迈出去一步。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