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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箍棒倒也不留恋,朝玉帝微微一点头,转身走人,至于六耳猕猴,自然是巴不得赶紧走,他不喜欢仙界的氛围,话都没说几句。玉帝看着金箍棒离开,估计是急匆匆地想要去老祖问个清楚,再做计量。
    他心里疲惫地连出去客气地送人出去都没有心思了,安静地坐在亭子里没有动,在金箍棒离开之后,捏碎了手里的白瓷杯子。
    很多事情,适合藏在心里,不足为外人道矣。即使因为扇子出事,被金箍棒他们提出来说,反复琢磨,他还是想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藏地密密实实,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玉帝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即使他有一张永远老不掉的皮囊,但心已经皱缩地谁也认不出来,他像个活久了了无生趣的老人一样,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
    因为记挂着的人,已经没有了。
    可是玉帝偏偏再最后一次劫的时间遇见他,那人死了很多年了,算起来尸骨都已经腐蚀了,唯一留给他的一把扇子,还被弄丢了。
    玉帝有一段时间是心肠硬的,那人刚死的时候,悲恸过后心肠冷成了冰,那时也是他刚刚当上玉帝,零零碎碎的大事小事充斥了他的生活,也让他没有时间想其他。
    甚至于对于那把扇子,也没有放太大的心思,而是直接丢给玉坠,忙过后恍然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那人的样貌。
    他那是觉得,红尘已过。
    在玉坠带着扇子逃走的时候,大怒之后追上去,却还是差了一步,玉坠太厉害,瞒他瞒地完完全全,那时候老祖站出来,笑眯眯地说没看见什么扇子,他下意识就想去搜斜月三星洞,最后却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连要说的话,通通都咽了下去,烂在了肚子里。
    他觉得,是时候做的个决断,连玉坠都在笑他睹物思人没意思。
    那毕竟只是把扇子,不是那个死掉的人,他是玉帝,没有时间像个文人一样伤春悲秋。
    那时候,虽说老祖突然冒出来,但若是没有他退让,扇子也绝对不会落到老祖手里去。是他自己不想要那把扇子的,是他自己觉得那段回忆应该舍掉,不应被一个死人牵绊了手脚。
    老祖的动作,像是给他个台阶下,让他顺顺利利地把过去丢掉。他那时觉得,最好的东西,还在前面呢。过于留恋外物,会失了道心的。
    可他孤孤单单走到这里,却再没有发现更值得自己珍惜的东西了。
    因为最值得自己珍惜的,早被他丢掉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人,坐在这亭子里,头顶上的假的清风明月,独自喝着没有茶味的一杯茶,没有穿着月白长袍的人给他满上一杯酒,在扇面上仔细地提了两个字,装作不经意地送给他。
    他连个可以怀念的寄体都没有。
    如果玉坠还在他身边,他能和他谈谈,回忆起那人的样貌,因为那时候他也在,这样玉帝执手丹青的时候,不会在面容处永远留出一片空白。
    如果扇子还在他身边,他能看着斯起那两个字,想想那人送他扇子时候的样子。
    如果,他还在自己身边,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孤独的生活里被想念煎熬着心了。
    灵界能上天入地的那么多,没有一个能让时间回溯。
    玉帝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刻意做了什么,他发了疯去地府查那人的转世的时候,阎王爷告诉他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可他记得,他知道那不是假的。
    玉帝不知道有多想把那把扇子拿回来,他没有留下什么,回忆也变得破破烂烂,只有那把扇子,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幻梦。
    可是那时候,老祖已经不见了,那时候去过蜘蛛网遍地的斜月三星洞的人,不仅仅只有孙悟空和如来,还有一个他。
    最终还是没有人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玉帝伏在亭子中间的桌子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为这件事情开心。
    “那是我的扇子……”玉帝喃喃道,大概是想给自己一点拿回扇子的理由,说到这里,又想是给自己壮胆一样,提高嗓音又说了一句,“那是我的扇子。”
    “那不是。”
    有人站在他身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冷冷地补了这么一句。
    玉帝精神一震,骤然回头,手底下却没有出手,这个声音,虽然他很久没有再听过,现在听来,也是熟悉的。
    “你回来了,”他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玉坠。”
    他身后的人长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样子,脸庞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很可爱,但眼神却冷,穿了一身白色的道袍,长发披散到腰,发间插了一根白玉簪子,微微束起了头发,更衬得那张脸莹白如玉。
    他长地和舒斯起一样,却不像舒斯起那样小孩心性,一身的气度和眼眸里透出来的神采,区分这两个人也很容易。
    但要是假扮的话,仅凭这张脸,几可乱真。
    玉帝看到他的时候,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脸色僵了僵,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也不问玉坠是怎么上仙界的,猜也知道,这小孩踩着金箍棒和六耳的步子来,估计是在人间守司处开门的时候,顺着溜进来的,玉坠不是凡物,他要是小心一些,借着天门的云雾,没有人能发现,况且那时候,金箍棒和六耳猕猴有所挂念,人间守司相对又法力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