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的……
他们都知道。
斯内普从后面抱住了奥莉薇亚,抚慰她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可以了,你尽力了……”
“不,不行……”奥莉薇亚沾着血污的手捂住了脸,混合成粉色的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滴落,“我不能,我不能这样看着他……看着你……就这样……”
斯内普紧了紧手臂,“我在这里,我没事。”
“但是,他怎么办……西弗勒斯·斯内普……要怎么办……”奥莉薇亚带着哽咽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哪怕这并不是和她共同生活的,与她有着共同回忆的那个人,哪怕他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没有任何对她的感情,她也知道,他与那个她所挚爱的伴侣,是同一个人。
而她现在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面前熄灭最后一点生命之火。
这让她痛彻心扉。
从奥莉薇亚脸上淌下来的眼泪滴在了似乎已成尸体的脸上,也滴在了垂在她胸前轻晃的挂坠上。
挂坠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指引,慢慢地漂浮起来。
奥莉薇亚怔怔地看着挂坠里的那点红光不断闪烁,最后竟从挂坠里脱离出来,在空中翻涌滚动着。
那是斯内普的一滴血。
它存在是为了为了保护奥莉薇亚,但最终,它保护了斯内普。
此刻,它突然迸发出了巨大而又神秘的力量,似乎有了自主意识一般,飘至那两片苍白惨淡的唇边,落入了他的口中。
奥莉薇亚清楚地看到,在它进去的一瞬间,代表了生命力的白色光点骤然膨胀,散发出惊人的光亮驱散了包裹着它的黑雾——那是旺盛蓬勃的生机在疯涨。
伤口不再渗血,快速地愈合,惨白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些许血色,似乎将他衣袍都浸透的血液在逐渐充盈他的身体。
岩石般凝滞的胸口似乎开始有微不可查的起伏,那双微张着的空茫黑眸出现了带有温度的光影。
然后,轻轻地,缓缓地眨动了一下。
Snape很少做梦,哪怕在莉莉死后,他总是渴望梦见她,她也没能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哪怕一次。
他悲哀地想,这是因为她并不想见到他。
他偶尔会梦到幼时的那棵巨大的山毛榉,他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树下,凝望着在风中摇晃的树影,听着幽寂的水声,等待着那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他在梦里也清醒地意识到,他将永远孤独。
从出生,至死亡。
但是这一次,当他坐在树下,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和莉莉的点滴过往,而身边的风越来越冰寒刺骨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西弗勒斯。”
他迟钝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袍,有着黑色长鬈发的美丽少女站在他旁边,微微弯下腰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要睡着了。”
是谁?
Snape觉得他并不应该认识这样对自己和善又温柔的女生,但不知为何,他对她又有种莫名熟稔的亲密感,仿佛他们早已密不可分。
他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奥莉薇亚。”
她笑着坐了下来,非常自然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声音轻快又甜蜜,“不过春天嘛,想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春天?
Snape恍然间发现,他身后靠的并不是榉树,而是一个花岗岩的凉亭圆柱,在他身边垂挂着许多红色和白色的五角星茑萝,在暖融又香甜的微风中轻轻摇晃。
阳光透过藤蔓星星点点地撒落,远处的溪水上漂浮着紫藤花的花瓣。
蓝天,白云,暖阳,柔风,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他的心情舒缓愉悦,伸手揽住少女的肩膀,卷动着她的一缕黑发。
“刚刚的魔法史课我就差点睡着了,结果被教授叫起来回答问题,我还指望着伊丽莎白能提示我一下,结果她也迷糊过去了。事实证明,不是宾斯教授的声音催眠,这节课不管谁来上都催眠……”
Snape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耐心地听她说这些毫无意义的闲谈,他甚至面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就是你没有选择和我一个学院所要承担的后果。”他听见自己带着调笑意味的轻嘲。
对了,他是斯莱特林,莉莉是格兰芬多,他们走向了不一样的道路。
她呢?
“两根蜡烛并排放在一起就显现不出各自的光亮了,我得站远一点,才能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耀眼风采嘛。”少女一本正经地道。
“你的甜言蜜语总是能张口就来。”
他的表情似乎是不为所动,但Snape能感受到他心情的飞扬与畅快。
“这是一个优点,你该多多向我学习。”她打了个哈欠,“哎,这种天气真的是太适合睡觉了。”
说着,她就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挪啊蹭啊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的怀里也很适合。”她小声咕哝了一句。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平稳,而安宁的环境里,睡意的传染力度几乎不可违逆。
Snape也不想去抗拒这种能让人产生巨大幸福感的恬静美好。
他太累了。
一直以来,他都期待着能够没有任何负担地睡一觉,让他可以不用在睡前回顾充满伤痛懊悔的过往,也不用思索如何面对看不清方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