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的焦点从遥远的过去收回，奥莉薇亚悠悠地长叹了一声。
    “您或许很奇怪，我为什么不想着为父母报仇，或者说，我报仇的方式未免太委婉了些？一点都不像是有血海深仇一样。”她自己说着也笑了下。
    斯内普紧紧皱眉，眼神不善地剜了邓布利多一眼。
    邓布利多自觉失言，揉了揉自己歪斜的鼻子。他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才问了一下。
    “在他们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日日夜夜，从太阳初升到月亮落下，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做梦我都在想着该如何复仇。”
    奥莉薇亚当时还觉得自己非常冷静，如同魔法世界的性转版爱德蒙·唐泰斯，现在回想起来，离疯魔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我筹谋了好几个方案。我还小，我可以假装倾向纯血主义，加入食死徒，成为神秘人的心腹，如果从那时候就开始伪装的话，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小孩子的演技。或者我可以嫁给马尔福家的卢修斯，布莱克家的西里斯，帕金森家的罗伯特——哎，西弗勒斯也在，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真的把食死徒家里的适龄男生想了个遍，借他们的手来达成目标也算是比较可行的——而且还可以顺手把他们家族搅和成一滩烂泥。我甚至连美人计都想出来了，毕竟我对着镜子自我感觉长得还可以，虽然神秘人冷酷无情，审美奇葩，但我努力一下，套路一下，说不定也有奇效呢。”
    奥莉薇亚边说边摇头笑，觉得那时候的她把自己想成貂蝉西施之流，真的异想天开得可以。
    “然后，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我爷爷因为哀痛过度也去世了。奥平顿家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幼童，一个年迈的老管家，还有一个只能在画框里暴跳如雷的老祖宗。”
    斯内普看着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的奥莉薇亚，脑海里浮现出他曾在奥莉薇亚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一幕——
    一个还没有椅背高的小女孩，独自端坐在书房的靠椅中，眼神阴沉，面无悲喜。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这样。我是两个老人的依靠，是奥平顿家的希望，是我父母用生命保护下来的珍宝——他们用尽全力保护下来的女儿，应该如同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毫无阴霾地成长。我当然要复仇，但我不能为了复仇，赔上奥莉薇亚·奥平顿的一生，否则，我就是辜负了他们付出的生命。”
    说到这里，奥莉薇亚顿了顿，看着邓布利多，“当然，您也可以说我是自私，为贪生怕死找借口。毕竟每一个和食死徒抗争，每一个死在食死徒手下的人，都是某个家庭，某个人的不可代替。他们同样背负着爱与期望，只是他们比我无私无畏，愿意为了保护别人赌上自己的性命。我很钦佩敬重他们。”
    但是她做不到，她只希望能够护住身边重要的人。
    邓布利多露出充满慈爱与包容的笑容，和蔼道：“你不必觉得愧疚，正如同你的父母一样，我们这些人的努力，原本就是为了保护像你这样的孩子们，能够自由快乐地生活。”
    他眨了眨眼，把她对他说的话还了回去，“不用给自己压力，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魔法学校学生罢了。”
    离开校长办公室，斯内普的手就握住了奥莉薇亚。
    奥莉薇亚捏了捏他的手指，笑道：“在心疼我吗？没事的，已经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斯内普深深地看着她，“我只是希望这话能由我来说，而不是你安慰自己。”
    没事的。
    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奥莉薇亚，你要开心一点。
    不要让埃尔顿担心。
    像这样的话，她曾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给自己听了多少次呢？
    他以前总觉得她强大又坚定，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局面，似乎都能游刃有余。同时又幽默搞怪，对生活和未来抱有蓬勃的热情，连带身边的人，都会被她感染。
    然而他忘了，没有人天生就是无坚不摧的，如果她看上去是，那只能证明她把自己的弱点深深埋藏了起来。
    她一直以来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却还试图为周围的人照清前路。
    斯内普痛恨于自己的实力总是跟不上自己的欲望，每当他觉得进步了一点，现实就会无情地告诉他：不，还不够。
    他自以为这三年来和奥莉薇亚亲密无间，但他完全没有察觉在两人的相处之外，她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私下做了什么调查，是否去了哪里冒险。
    如果不是她这次带他一起过来，他可能还要过很久才能发现。
    而如果他足够强大，他就能在这个时候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你可以软弱一点，我能被你依靠。”
    或者更张狂一点，“你恨谁？神秘人？我帮你解决。”
    然而他都不行。
    “没关系，以后我会陪你。”这样轻飘飘的话，他并不想说。
    奥莉薇亚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目光躲闪，“哎，警告你哦，再用这种像是老母鸡看小鸡仔的表情看我，我就要——亲你咯。”
    她还真不习惯被当成小可怜一样疼惜怜爱，再说她和斯内普半斤八两，比起惨来谁都没资格同情对方。
    “……”斯内普“啧”了一声，“你说话不算话？”
    “嗯？”
    “我都已经看了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