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靠坐在轮椅旁,与苏澈一同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伸出手,握上对方搭在轮椅扶手上略显苍白瘦弱的手。
苍老骤缩的皮肤与鲜活细嫩的皮肤交叠在一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如今七老八十的道净,将头靠在轮椅青年的肩上,闭上眼,露出了欣慰而安详的微笑。
“苏苏,让我靠一会儿,我累了,想休息会儿。”
微风吹拂撩起窗帘飘摇招荡,直到日落黄昏,房中都没有再传来某人苍老而絮絮叨叨的话语。
房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喂,你醒了啊!”
娇嫩的嗓音呼唤着,引得道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刚刚苏醒,脑子不甚清明仍旧有些发懵。
道净打量四周,询问道:“这是哪儿?”
“你莫不是摔坏脑子了吧?我今早出门发现你晕倒在我家门口,我见你可怜就将你拖回家中来了。”面前的小姑娘略显娇嗔道,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现代装束,反倒像是……
“敢问姑娘如今是何年份?”
小姑娘理所当然道:“天宝十四年啊,怎么和尚你这是饿晕了连年份都不记得了吗?”
天宝十四年……
那岂不是……
道净腾地一下纵跃下地,跑出房门。
环顾四周,天高地阔,风清日丽,浑然不似二十一世纪的污染浑浊。
他这是……又回来了?
那……
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少林弟子的打扮。
摸了摸自己的头,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毛发。
他的确是回来了,回到了熟悉的故土,重又是少室山弟子,下山来襄助李唐王室救助天下百姓!
若是换做以前他应当是庆幸的,但下一刻他没来由地慌乱。
所以说,那些事情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他真实经历过的?
回过头来,他询问身后一脸莫名瞧着他的小姑娘,“我这是昏迷几日了?”
“七天呀,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有时候还说梦话呢,一会儿一个导演、进组什么的,奇奇怪怪的。”这么说着,小姑娘一脸担忧,“大和尚,你莫不是睡迷怔了吧?”
刹那间,头脑空放。
昏迷七日,梦中之语……
所以那一切的一切,他的刻苦奋斗,与那人相识的点点滴滴都只是梦一场吗?
忽地,道净低笑出声。
笑声喑哑,深藏几多愁苦无奈。
之后,道净冲小姑娘作别,背上行囊,重又踏上那早已被他遗忘的旅途。
前路漫漫,充满未知。
日头映照在脸上,汗如雨下。
他仰望苍天,从未觉得有这般迷茫。
传说中庄周梦蝶,那他究竟是置身于梦中的庄周,还是化作托梦的蝶。
那些人、那些事,究竟是真亦或是假?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道净回归征途,投身于世俗洪流。
待乱世之后,烽烟止歇,而民间十室九空,奔赴战场的英雄少有人还。
少室山上,一名独臂武僧持棍眺望着山门,老主持走了出来,“道空,回去罢,莫要再等了。”
“师父,我还是再等等师弟吧,他临走前曾说过定会回来的,如今天下初定,他也该是时候回来了,我再等等看。”武僧执迷不悟。
老主持也不再规劝,终是叹息一声,无奈离去。
千里之外,战场遗迹,枫叶枯枝遍地。
仰躺在一片赤色之地的道净,瞧着晕眩的日头,仿佛听见了故人的呼唤。
他伸出手企图抓住什么,手指努力企及最后掌中却只得空无一物什么也留不住。
手臂无力地坠落下来,却在半路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握住。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李风眠,我来赴约。”
那一刻,泪盈于眶,长久以来的执念烟消云散,他瞧着封存于记忆之中如今终于变得明晰的故人,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仙长……我等你好久了。”
阖上双眸,嘴角挂着笑意,呼吸停滞,被长|枪所贯穿的身躯早已流干了鲜血,他不再坚持任由自己随着记忆中那人去往了西方极乐。
远方传来独轮车倾轧之声,赶尸人穿行于尸山血海之间,搬动着被遗留下来的尸首。
终于,他来到一具身着少林弟子服的尸体旁,动作利落地拔出长|枪将其搬运到独轮车上,而后一具又一具尸体重叠交错其上。
搬运离去,自尸体上落下一串念珠来。
念珠坠落在地,散落四方,遍寻无迹。
回到神座之间,苏澈刚想坐下来休息会儿,哪知道死神却凝望着星盘神色凝重。
“不好,天命之子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啊,有那么三位大佬保驾护航他能有个屁危险。”
死神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苏澈,“他来了现代世界是没有危险,但是在没有穿越之前呢?”
“so?”
“你得去一趟天宝四年,保护天命之子免受横祸。”
“我去,要不要这么麻烦?”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不情不愿,但苏澈还是任劳任怨重又回返了任务世界。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他去往的是在天命之子还未穿越前的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