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吉曾专程跑来看望他,布雷特毫不意外,毕竟他们都在一个训练基地中,布雷特暂停训练的事情算不上什么机密。
布雷特递给艾吉一杯可乐,艾吉看着手边仍然放着NASA特制的瓶装水的布雷特,“队长,你现在还是这样自律。”
布雷特回答:“我总不能在这里自暴自弃。”几个月里,他看到大部分人更换了方向,也有少部分人终于达到了NASA的标准,返回训练。他接到了不少大学的任职邀请,如果他选择了接受任意一张邀请函,就意味着,他拿到了另一段舒适、优渥、轻松人生的入场券。但布雷特仍是时刻在以NASA最严格的标准来克制着自己的生活,因为习惯,或者不甘。
艾吉挠了挠后脑勺:“有时候觉得世界真的不公平,你这样渴望飞向太空的人,需要暂时放弃训练,像我这种无心训练的人,身体却这么健壮。”艾吉得知布雷特被暂停训练之后,每一次回想起,他在体检中心碰到布雷特时的对话内容,都会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混|蛋。
……
布雷特顺着海风的方向,回到阅览室,他坐在阅览室门口露天的座椅上,翻开上次还没看完的一本书。在书签页处,米兰昆德拉说,迷途漫漫,终有一归。
布雷特看着这本充满了哲学思考的书中,鲜见的温柔语句,目光飘向远方。
一个意想不到、又臆想许久的身影闯入了他的目光,那一刻,布雷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暂停了。
那动人时光,不用常回看。
自离别刹那,人生停顿了吗。
第109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周妍历经航班取消、每晚失眠、长途跋涉都没有失掉的力气, 却在布雷特投过来的注视中,彻底消失殆尽。周妍的手脱力地松开,行李包坠落在地, 扬起一片轻尘。
时隔经年, 我该如何对你致意?以沉默,以眼泪。
周妍还在恍神,而布雷特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眼中含有快要溢出的情绪,他的手带着久违的战栗和温度揽向她:“是你?”
“是我。”周妍看着布雷特。
布雷特紧紧地拥住周妍, 这个拥抱,跨越了重重时间和浩渺的距离,是她克服了一切,风尘仆仆地来到他身边,布雷特不得不承认,周妍比他自己勇敢得多, 也执着得多。
周妍能够感受到布雷特激荡的情绪,从他们见到的那一秒开始, 布雷特的脸上,就充满着欣喜和慌张。他似乎在害怕,这场相遇仅仅是一场美梦或会变成泡影。时间和挫折, 竟然会把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未来太空人变得这样紧张和多虑。周妍不可避免地想到,如果当初, 她答应了布雷特, 与他一起回到美国,那么她并未缺席的布雷特的人生, 会不会变得更加顺遂。周妍勉力压制住自己的懊恼,她提醒自己, 她还有很多笔账要和布雷特算。
周妍收敛好自己的感伤,全力挣脱了布雷特的怀抱,表情故作平静地看向他:“我只是来这边旅行,暑假结束我就会返回国内。”
布雷特的表情惊讶到完全崩坏:“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看到布雷特的反应,差点笑出声来的周妍,用一声轻咳作为掩饰:“我遵从你在邮件中的建议,仔细评估了我的个人能力和未来发展之后,我认为,还是留在国内上大学比较适合我。”
布雷特纠结无力地看着周妍,他总算知道,那句他曾看不懂的中国谚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全部含义了。
周妍重新拿起提包,朝那个远远望去设备十分齐全、摆着五颜六色的诱人饮品的露天阅览室走去:“有水吗?我现在很渴。”
清新甘甜的椰子水慢慢滑入舌尖,周妍靠在沙发上,舒服地长叹一声。找寻布雷特的过程实在太过曲折,因为天气原因,直接飞到佛罗里达州的航班被取消,周妍只好先飞到其他城市转机。后来,又因为事先准备不足、屡屡更换交通工具等原因,周妍几乎都没怎么睡觉,疲惫和困倦交织,只剩下要尽快见到布雷特这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
现在阳光明媚而不刺眼,实在是太适合睡觉了。
布雷特看着周妍慢慢阖上眼睛,而后,她的呼吸变得平缓绵长。布雷特失笑地摇了摇头,他动手调整了一下遮阳伞的角度,再调整了周妍的坐姿,让她躺在沙发上,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布雷特坐在周妍旁边的椅子上,看到周妍睡得越来越熟,一缕长长的黑发垂在她的鼻尖,睡梦中的周妍皱起眉头,布雷特连忙把那缕发丝轻轻瞥到她的耳后。
除了一开始被周妍突然丢过来的话语惊讶到忘却了思考,当布雷特看到周妍沉重的行李和满满的疲惫时,他就已经了然,周妍一定是特地来寻找他,那么,一定是有人告诉了周妍,自己的全部情况。
布雷特回想起,上一次见到艾吉的情境。艾吉很是懊恼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异常,在交谈的末尾,艾吉支支吾吾地说:“队长,你暂停训练的事,Ian知道吗?”
布雷特想要在嘴角拼凑出一个正常的微笑,可是他失败了。
艾吉严肃地看着他:“队长,我认为,Ian有权知道这件事。”
布雷特点点头,是的,他十分赞同,周妍有权知道这件事,但她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如果这件事会影响到她的人生,并且会给她带来多余的困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