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休米的表情与神态不像是在作假,佛朗兹感叹地摇摇头:“真想让学校的那群小姑娘看看你到底是多么纯情。老实说,你不会现在还保留着你的初恋吧?”
休米愣住了,看着佛朗兹凑过来准备仔细观察自己的脸,皱起眉头:“你的话太多了,佛朗兹,我现在赶时间,要先走了。”
佛朗兹看着休米疾步而去的背影,失笑道,看来这个世界还是很公平的,他仍有重要的领域,超越了这个在学年排行榜上永远排行第一的家伙。
休米懊恼地呼出一口气。天还没有黑,对于进入名校已经十拿九稳的休米而言,放学后的时光轻松地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事做。为了消磨时间,休米参加了很多活动,辩论、足球、赛车,因为他充沛的精力和训练时间,让休米总能在最后拿到很好的结果,他的桌子上总是堆满了情书,但他总是装作很忙的样子,从未拆开过。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休米没有谈过恋爱。
如果非要追究,在休米过去的人生里,最接近初恋的瞬间,那么大概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
最初,那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虽然挂着世界杯的名号,但对于他们这些夺冠十分轻松的强队而言,第一届世界杯大赛和阳光杯、欧洲杯、亚特兰大杯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那时候的休米和米海尔抱定了要包揽世界杯和欧洲杯冠军的念头,直到他们结束了欧洲杯的赛程,在世界杯的梦幻机会赛之前,才匆忙赶赴日本参加比赛。
二队造成的累累败绩让休米无暇他顾,美国队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二名的位置,而且除了美国队,赛场上还有更多例如意大利队、日本队这样的强敌涌现。梦幻机会赛上,宿敌对表现并不突出的中国队队长超乎寻常的关注,让周妍进入了休米的视野,后来,休米才渐渐注意到了她的实力,不可否认,在四驱车领域,很少有女选手能与男选手旗鼓相当。
一直以来,所有的对手,甚至队友,都是休米的观察对象,了解他们的性格,更有利于休米在赛场之上迅速判断他们的跑法。休米开始有意地接近周妍,在这期间,他发现布雷特似乎误会了一些事情,理性至极的布雷特竟然在不该随便挥发情绪的时候泥足深陷。休米不介意在赛场之外的领域,再多给布雷特一些打击,这并非来源于蓄谋,而只是随手而已。
在这过程中,休米发现,周妍与米海尔的性格也很合拍,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休米认为周妍也在帮助着米海尔逐渐成长。周妍的确有她的闪光之处,她鲜活、善良、随遇而安、懂得共情。休米也开始越来越欣赏她。罗盘开始丢失它的磁场,轮船偏离了它运转的轨道。休米开始逐渐留恋她在身边的感觉,不论是蔷薇的花香和深夜的拉面,还是她对米海尔的轻言开导和开着玩笑时的狡黠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太辛苦了,他太累了。休米生命中罕有的两场大病,都在世界杯期间,在睡梦中发烧,被含有催眠成分的药剂弄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休米脑海里会有模糊的念头涌现着,如果有人分担就好了,如果有人陪伴就好了。
到头来,世界杯大赛的那段时间,却成为了休米最怀念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怀念那种与队友共同奋斗的滋味,还是在怀念着能见到她的时光,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之这些此消彼长的情绪,已经纠结成一团乱麻,再也无法拆开。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布雷特,这个曾经最大的敌手,在休米的生活里音讯全无,但休米知道,布雷特和周妍,一定会保持联系。这场长途的竞赛中,到底谁会打败对方,早已经不再重要,但某些无法释然的东西却随着光阴的流逝,愈发成了执念。
在第二场世界杯大赛结束的时候,艾吉曾经特地飞来柏林观礼。
休米在观众席上看到艾吉,他径自在艾吉旁边坐下:“布雷特呢?因为美国队只拿到了亚军,所以不好意思出现了吗?”
艾吉靠在座椅的靠背上,轻松地说:“今天队长要参加太空舱模拟练习,因为无法更改训练的时间,所以没办法过来了。这一年里你怎么样,休米?”
“还是老样子。”休米含糊地说,艾吉没有追问“老样子”究竟代表着什么,想必艾吉也很清楚,作为曾经的对手,他们的对话也只能这样浅尝辄止了。
艾吉开口说:“听说Ian也过来看了你们的比赛。”
休米点点头:“是的,米海尔很遗憾她没能看到比赛结束。”
艾吉开着玩笑:“是米海尔很遗憾,还是你很遗憾呢?”
休米转头看向艾吉,他随之反省自己,一直以来他以为的、再无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原来是这样不堪一击:“当然,我们都很遗憾。”
艾吉吹了一声口哨:“看来我真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休米的声音扬起笑意:“没错。”
“米勒因为错过了封闭式训练而永远告别太空,所以队长虽然自己无法过来,但命令我一定要过来陪伴米勒,乔和哈玛也已经决定好要更换未来发展的方向,选择后勤支援。”艾吉收起了所有玩笑的语气,认真地说。
“真是遗憾。”休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你会跟我说这些事?”
艾吉怅然地把手架在脑后:“只是突然间觉得,能够理解我们的人很少,NASA训练营里的其他人,都觉得我们本身身体素质比不过他们,技不如人,后期又训练不够,被淘汰理所应当。我想,只有你们能够理解,我们为了太空训练曾经付出了多少努力,又为了四驱比赛牺牲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