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安倍晴明带来高野山看和尚的泽田萝莉在非常认真地看了许久之后的出来的结论。
而被她作为参照物研究性地看了小半个时辰的和尚师傅非常淡定,他的眼皮有些厚,耷拉在下眼睑上,让眼珠都懒懒散散地躲在了后面,时常让人和他说话的人抱有“这位大师傅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疑惑。
这位外表看起来经常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和尚师傅在煮了一壶清茶给客人倒上之后,就端着茶杯静悄悄地坐在那里,和观察他的小萝莉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两人一个认真地看和尚,一个认真地端坐参禅,彼此之间互不打扰,倒是得了几分宁静和谐的真意。
如果不说,估计谁都看不出来这位大师傅正被院里的住持打发出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之一。而另外一位客人正在里屋和住持师傅谈经论道,并且时不时地用调侃的语气和伶俐百转的言辞把住持师傅噎一下。
两个人正在辩论“见性成佛”和“即身成佛”这两种理论哪一个更具有可操作性,然而实际上这也并没有什么好辩论的。禅宗和密宗后续千年也没人能真正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家求的佛都不一样。
于是他们又换了个话题,改说起了“咒”。
于是听起来就更玄学了。
里屋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人说话也并没有避人。泽田萝莉坐在外面听着安倍晴明和住持师傅你来我去,听得满头雾水,只觉得和哥哥晚上在床头给她放的催眠曲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后她就真的困了。
对面的大师傅捧着一杯清茶岿然不动,神态特别安详,泽田弥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先自己一步睡着了。
默默地往桌子上一趴,泽田萝莉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安倍晴明清雅的声音仿佛都带上了催眠的作用。
“‘咒’,是一种名。”
“世界上最短的‘咒’就是名字……”
“……它是联系,也是束缚。”
“……即便是无形无质的东西,也会被它束缚。”
“就比如缥缈无形的命运,也是如此……”
趴在桌子上模模糊糊快要睡着的小萝莉耳边隐约还能听到从屋子里传出来的谈话声,后面接着的不再是晴明清雅悠然如游云的好听声音,而是带了些大地的厚重和沉稳,似乎是屋子里另外那位老和尚。
“‘咒’既是‘缘’。”
“……这位女施主与此地有缘……”
“……宿命未尽,她还会归来……”
第26章 逛街
水无月初。
漫长的梅雨季节还未结束, 昨日夜里刚刚下了一场小雨。青翠的草木上还滚动着未干的露珠,晨间的空气沁凉如水。
位于土御门小路以北的安倍晴明宅,昨日夜里宅院的主人在离开了平安京近十日之后,终于从高野山回来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 安倍宅那扇饱经风霜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说“敲”或许有些不太妥当。
来人在确认了主人在家之后, 就直接推开门闯了进来。不需要式神引路, 他熟门熟路地就穿过回廊往正房的方向走。看起来这又是一位安倍晴明的熟人,就是脚步略显匆忙了些。
“在下家里的大门快被你们折腾坏掉了。”
这是安倍晴明看到源博雅之后,笑着说的第一句话。他干净修长的手指间还端着一枚天青色的酒杯, 晨间的清辉从屋檐底下洒进来, 大阴阳师一身白色的狩衣坐在晨光里悠闲地饮酒。
源博雅走上前, 拉着安倍晴明的手臂就急匆匆往外走。
“我明天就帮你换一扇门, 你现在先跟我走一趟。”
安倍晴明手中的酒杯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身为武士的源博雅动作非常迅速, 大阴阳师于是从善如流地端着杯子被拉走了, 倒是依然一副淡定如初的样子。
“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源博雅拉着安倍晴明走到门口, 听到这句话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他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自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地开口道,
“……神乐醒了。”
“那是好事啊。”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神乐她……”
“我的判断也有出错的时候啊。”
大阴阳师在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倒是很轻松, 然而听的人却没办法像他一样轻松, 源博雅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总而言之, 你先跟我去看看吧。”
因为昨晚从城外回来的时间有点晚, 泽田弥这天早上醒的比平日里迟了一些。
上午的阳光透过垂到地面的竹帘把房间里都照亮了, 泽田弥揉着眼睛从榻榻米上爬起来,银色的长卷发从她的肩上垂下,发尾一直卷进被子里。
小萝莉习惯性地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才慢吞吞地把自己的长发从被子里拽出来。房门外,跪坐在门口的式神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轻声询问道,“泽田大人,您醒了吗?”
“唔。”
泽田弥小手捂在嘴边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应了一声。门外的式神于是推开门走进来,开始服侍她穿衣洗漱。
一般而言,泽田萝莉每天早上起床洗漱,收拾好自己,就会跑去找晴明用早餐。而这个时候,安倍晴明都坐在廊下一边观赏着天地间徐徐铺开的晨光,一边悠闲地饮酒。对于大阴阳师而言,好像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工作”这两个字一样,每天饮酒、赏花、养养萝莉,悠闲得简直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