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有时候咕哒子都不忍心欺负这么老实的孩子,简直干净的就像是一滩湖水,清清澈澈的能看见水底游动的小鱼与圆润的鹅卵石和水草。
但是这些印象无论如何不能和眼前这个昌浩对上号。
这个昌浩锋芒毕露,气度威严,双眼一扫,自有一股力压众人的气势,导致刚还暴露出各自丑态的三人闷不吭声,一言不发的低下高傲的头。
对于这个昌浩的陌生,和亲眼见证一个朋友成长的喜悦,令咕哒子下意识没有自己出手而是选择安静的看下去。
而在昌浩冷硬的质问过他们过后,空气的变化,似乎也表明了什么。
他偶尔凝重,大多时候都显得平静温和的目光在此刻竟是锐利的好像可以穿破血肉,直直的扎入他的心底。
可这并不是结束,恰恰成为了一个不好的开头。
他们听见安倍昌浩这么对自己说:“你们忘记有多少人和你们一样艰难忍受着恐惧,祈求那么一丁点儿渺茫的希望吗?”
三芳鹤之:“……”
安倍昌浩:“这一路走来有多少同伴死在这场变故下,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希望回到家人身边,但是我们只能带回去他们的死讯。”
土御门红契:“……”
“会有很多人哭的,”安倍昌浩沉痛的说道:“他们,包括我们都遇上这个不幸的意外,没有人希望它发生,不会有人希望发生!可它就是不讲道理的发生了!”
“事到如今,再去讲究责任,我告诉你们,这是懦夫的想法!这是自暴自弃!”
安倍昌浩锐利的扫过这几个人,他们在今天之前,哪一个不是冉冉升起的阴阳道新星,但他更相信,这次经历的一切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他们可能会一蹶不振,也可能会把这次不幸当做养料来成长。
但值得相信的是,他们都将会深深铭记住那些牺牲在路上,没有办法回家的人。
非常有意思,阴阳师听起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职业,但是落到这里后的每一天,有人死去,他们都必将会恳求剩下的人将自己的口信和遗物带回到家人身边。
变相落叶归根,这正是这里每个人心中最大的安慰。
“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回去呢,你们先垮下了合适吗?”
安倍良平注视着昌浩深邃的眼睛,麻木的表情渐渐出现波动。
他压着嗓子发出轻嘲:“昌浩,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反对吗?”
安倍昌浩笑笑,目光幽深的见不到光亮,但莫名使人觉得温润无害,就好像包容的黑夜,将世间万物包裹在母亲的裙摆当中,直到太阳重新升起。
“太阳升起,勇气也会在天明那刻到来。”
三芳鹤之十分文艺的来了这么一句。
推动眼镜,安倍良平看向垂头不语的红契,想了想,道:“土御门的事情等离开这里再说,我们已经没办法把所有人都带回去了,起码要做到不辜负剩下的人。”
“……我不是个好首领,你也不是。”良久的沉默后,土御门红契抬起冷沉的眸子,嘶哑着声线说道。
安倍良平没再开口,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击,身形越发清瘦的红契站起身,神态看起来比刚才平和多了,刚才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形状不规整的大块水晶,到处都是突起的晶簇,阳光透过来好看是好看,可也未免太尖锐扎眼了。
这次他心态平复下来,咕哒子再次打量起人来。
不得不赞美一下东方瓷器的美丽,因为他的侧脸线条精致干练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皮肤也好像可以和瓷器比较谁更细腻。
一个充斥着古国风情的大美人站在自己跟前,咕哒子不觉得仰起头去看,尖俏的下巴微微收起,显得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土御门才略感尴尬与疲惫的说道:“抱歉,我想我需要这么做。”
咕哒子眨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看起来不比未成年时要小,可见她有多么惊讶。
“为什么……要道歉?”
听出她切实流露出的不解,土御门红契更尴尬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我刚刚的姿态不够庄重……抱歉,将无来由的火气发泄到你们身上……”然后他看看在他看过去时立马扭头的三芳鹤之,不得不越发沮丧的垂下头,“我们都是。”
“……”
虽然可以理解他们的表现,但说实话,被人无缘无故拿来撒气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所以咕哒子大方的露出灿烂的笑脸,伸出手。
“好吧,我原谅你们了。”
说完,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介意。
土御门红契握住咕哒子的手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扭过头去的三芳鹤之也看了回来。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几秒钟过去。
安倍良平故作理性的声音响起。
“要不我们先去书房里面坐坐?”
大家没有异议。
能提供给整个土御门一族使用的书房想当然的不仅仅局限于一座“房”的面积,长年累月收集来的秘术堆积到木架上,而书架绝不止一扇两扇。
掀开门帘,一眼望去,众人就看到一副古老卷轴慢慢打开的奇妙景象。
仿佛一座堆积着厚厚尘埃的历史图书馆擦去灰烬,连空气中漂浮的光尘都比别处来的玄奥,神秘侧的特殊气质从干燥的地板,色调古雅的木架,以及摆放笔墨的书案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