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吓到他了。”
挥手驱赶开那些心态仿佛黑雾一样的妖怪, 僧侣低下头, 手掌轻轻抚摸过他的刀刃。
仿佛被毒蛇缠身一般的冰冷触感, 让鹤丸国永的感觉非常不好, 而且他还发现一件特别糟糕的问题,那就是他没办法变成付丧神的形态,受困在这刀中任由持有者把玩。
“醒了, 却不能与我对话吗?”僧侣自顾自将他摆放到自己面前。
鹤丸国永很想吐槽,我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而且我为什么要和你对话?
僧侣又擅自将他放入鞘中,指节有序的敲打他的身体。
“让我想想,接下来我那位母亲会去做些什么呢?”
母亲?
鹤丸国永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但黑暗再一次从意识中漫延开来,他这时才恍然发现这个人敲击的节奏充满暗示的意味。
再一次让灵王的斩魄刀陷入沉睡,僧侣温厚的表情稍稍改变了许多,耳中回荡着咕哒子最后说给他听的话语。
“从没放在眼里吗……”
握刀的手捂住自己的脸,藏住在那一瞬间褪掉全部表情,连带五官都跟着一片空白的面容。
“我不会再让您有机会这样说。”
安静的屹立在森林中的小小木屋十分破旧,墙壁上还生长着苔藓,野草等植物,头戴天冠的少女欢快的蹦跳着脚步,穿过四周大树垂落下的丛丛树荫,然后在看见那些被赶出屋子的妖怪时面无表情的小脸才出现惊讶的情绪。
“父亲又生气了?”
明明是个灵魂却会叫活人的僧侣父亲,这点儿和夜斗一模一样,再看她身上的那些名字,可见她正是供给神明使用的“神器”。但一个灵魂接受其他神明差使就要拔掉与原主人的契约,重新回归无主的状态,也不知为什么她会被那么多神明在身体上留下印记。
但是这种存在恰恰有个肮脏等同到处流浪的鬣狗的名字——野良!
天冠的野良少女压根不觉得自己在正统神祇眼中是多么卑贱的存在,年幼的她眼中只有父亲和夜斗,现在夜斗不在了,听从父亲的吩咐就是她的人生意义。
现在父亲心情不好,她也不敢擅自回屋打扰,只能在门口蹲下身,逗逗那些体型忽大忽小的面妖。
“真是奇怪,那个人不是父亲的‘母亲’吗?为什么父亲要因为她生气啊?”
年纪轻轻就死去的神器缺乏正常的道德观,白嫩的指尖点过犬科妖怪的鼻子,恶作剧的后果就是被对方打了个喷嚏,她顿时嫌弃的站起身拍拍被口水溅到的和服下摆,很快忘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螭。”
屋子里传来父亲呼唤她的声音,螭少女立刻高兴的跑进去。
“父亲!!”
“螭……”僧侣冲着她露出慈爱的笑容,“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螭没有犹豫的点头:“我会去做。”
僧侣露出满意的表情,招招手,螭就小跑过去枕上他的大腿,感受到落到头上的大手抚摸她的头发,这种感觉令她非常安心。
“比起夜斗你要听话很多,也包括并不问我叫你去做什么这一点儿,我很满意你,螭。”
在僧侣面前很孩子气的少女闻言鼓鼓脸,神情一瞬间变得相当自信:“我可是被父亲特别培养出来的!夜斗、夜斗他也会回来的,父亲。”
僧侣没有对后半句话发表评价,仅仅是富有规律的抚摸螭的短发,就在螭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男性的低沉嗓音在耳畔缠绕出惑人的迷烟,螭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我需要你做的这件事会很痛。”
“……我不怕,父亲……”
视野有一阵模糊,但很快恢复过来的螭奇怪的甩甩头,然后仰起头,脸上满是敬爱的对僧侣说道:“我愿意为父亲做任何事。”
僧侣并不奇怪她的回答,但还是非常符合形象的冲她勾起嘴角,表扬她的勇敢。
“螭,你是个乖孩子。”
螭依恋的摩擦着他的手掌。
到了夜晚,小屋没有点燃灯火,但是房子后面的池水倒映头顶的星空,有几只萤火虫飞过树丛。
身穿纯白丧服的少女抱着白鞘的太刀走向冰冷的潭水深处,她不畏惧寒冷,却恐惧接下来的待遇,但是……这是父亲的命令……
她从不像夜斗那样会去质疑父亲,她很乖,很听话,螭也一直为自己能得到父亲更多夸奖而引以为豪。
“……螭……是乖孩子……”
白色丧服的少女呢喃完这句话,抱着太刀蜷缩起身体,沉入湖心深处的水底。
刀鞘分明包裹着利刃,却有无数血色从她身体里渗出来,那些鲜血有意识一般的污染这口刀身的颜色,与此同时,少女缺乏血色的脸越来越苍白。
“叮铃——”
禅杖发出震动的声音,来到池塘旁边俯视远处景象的僧侣没有丝毫动容,冷色调的黑眸仿佛感应到什么转头望向远方。
远方某块属于比良坂的大地寸寸崩裂,连带着覆盖这块大地的天空也跟着泛起血色的波浪,翻滚的云气充斥着不祥的黑暗。
黄泉外围的阴间之黑被彻底释放出来,形成世界末日一般的阴冷景象。
这么大的动静,连僧侣这里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不断变得混乱的灵力,何况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