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餐厅,很快融入茫茫人海。
发觉菲利普·珍妮一直不安地观察擦肩而过的路人,波旁·安妮说:“玛莉亚小姐,你只差把做贼心虚这四个大字刻脸上了,能表现得更自然一些吗?”
菲利普·珍妮羞赧地咬住下唇,没再如之前那般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这位玛莉亚小姐怕是哪家离家出走的贵族小姐了,波旁·安妮暗想,这种看不清现实的高傲作态,对市井生活一窍不通,完全不清楚钱的价值,还有糟糕的撒谎技术,怎么看都是优渥出身的孩子。
快要到达城门口之际,波旁·安妮察觉守城卫兵不同寻常的紧张,每一个出入城门的人都被短暂的盘查过,不同她上岸那日,卫兵可是直接放人进城,看来不能照普通法子出城了。
“离我近一点,玛莉亚小姐。”波旁·安妮低声说。
菲利普·珍妮惑然的看向波旁·安妮,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她依言乖乖贴近波旁·安妮的身侧。下一秒,她只觉得自己的腰间被一只手紧紧拢住,周边的景色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往后飞逝。
等波旁·安妮停下来时,菲利普·珍妮讶异的发现她们早已不在城内,而是身处城外的森林。她顿时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满脸恐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海贼。”波旁·安妮坐到大石块上:“玛莉亚小姐,你可以开始阐述不得不前往教皇宫的‘苦衷’了,时间不等人。”
“……你不知道菲利普这个姓吗?”菲利普·珍妮试探地问。
波旁·安妮反问:“那你知道波旁这个姓吗?”
菲利普·珍妮摇头,她从未听过这个姓。
“我想这解答了你的问题。”她的贝利都花在替艾斯赔偿的餐厅里了,若非为了之后的航行得以继续,为了对方手上的钱,不然波旁·安妮懒得淌这趟浑水,“自我介绍,请简短些。”
“我是亚维农王国的公主。”菲利普·珍妮十指抓住地面坚韧的青草,这个可恶的海贼胆敢再三羞辱她,“现今国王的独生女。”
所有岛上居民都知道亚维农的国教由圣女统领,初代圣女费心费力的将整座岛规划出王国的雏形,却辞拒兼任国王,然后她从带到岛上的子民当中,选出才德兼备的一名男子,推举他成为亚维农王国的国王。国王有感圣女的贡献,终生忠心耿耿的侍奉圣女。
圣女虽无国王之名,却有国王之实。
初代圣女或许悲天悯人,然而她的继任者们不见得如她那般无私。
亚维农王国建国已有百年,国教的神权早已凌驾在王国的王权之上,每一任圣女拥有任命王国继承人的权利,对国家的规划指手画脚。国教内,更是争权倾轧,互为派系,一心想着如何攫取更大的权利和财富,面对这种现况,国家竟要拿出一半的国税收入奉养这个尸位素餐,利欲熏心的教廷和其最高领导者——圣女。
圣女和国教是每一个亚维农岛子民的精神信仰,纵然国王有心推翻,也不是他们一道旨令可完成的易事,连续几代的国王为了削弱国教在国民心中的影响力,他们与圣女间的明争暗斗可是殚精竭虑,甚至有一代国王被圣女派出的刺客所杀,不幸英年早逝。
所幸现任的这位圣女,权力欲不如她的前任们旺盛,这一代国王才有喘息的机会。
菲利普·珍妮自幼耳濡目染这些王族之内代代相传的故事,她理所当然的相信王室是正义的一方。
从袋子里拿出干粮,波旁·安妮慢吞吞地小口撕扯面饼,不快的拧眉:“通常说故事的会在这个当口接上一句‘但是’……”
“你说的没错,的确有一个但是。”菲利普·珍妮低下头,脸色凝重,“据说这代圣女的身体十分孱弱,除了受封那一年有露过面,其余出现在正式场合的次数寥寥可数,自我出生以来,我从未见过她。”
幼年时,菲利普·珍妮曾好奇过圣女的样子,她询问过每一个人,可是大家的答案各不相同,而且态度诡异的闪避和敷衍。
她对圣女的好奇,一直延续到一年前。
亚维农王国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艺术节,每一年国王会乘坐精美华贵的黄金花车游览首都的主街道,接受人民的歌颂和祝福,并亲自举行开幕仪式。
去年国王身体抱恙,作为独生女,也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菲利普·珍妮代替国王参加了艺术节。开幕仪式顺利落幕,在国王专用的贵宾室休息的菲利普·珍妮也终于安定下来,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她第一次走出王宫,代表父王处理正事。
“公主殿下,国教的来使有急事想见您。”在门外守护的侍卫长报告。
这可是她第一次和教廷的人正式会面,菲利普·珍妮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坐姿和表情,严阵以待:“请教使进来。”
来者一身白色罩袍,从头到脚,包括面容遮得一丝不露,只露出一双明亮的棕色眼眸在外。
菲利普·珍妮:“不知道这位教使如何称呼?”
对方不答,只是幽幽地盯着她。
“教使?”菲利普·珍妮微微皱眉。
“珍妮已经长大成人了。”教使的声音轻柔和静,仿佛看透万物,抚慰人心,她的感叹有着浓浓的感伤。她慢慢地揭下脸部的罩纱,一张看起来十分年轻,素净,予人圣洁感的脸庞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