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停云坐下来,淡淡的说:“我还不渴。”
顾先生点点头,也没有再纠缠,就好像他刚才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还都是朋友。
顾先生将大长腿叠起来,杂志摊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杂志,也不去看花停云一眼。
花停云眯了眯眼睛,用余光去瞥他,盯着顾野航的手腕看了一会儿,但是始终没看到玉珠,玉珠藏在袖子里,藏得严严实实。
花停云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他从小就是孤儿,被爷爷收留,这才讨口饭吃,有了如今的戏楼。
爷爷在死之前,经常叨念着自己的儿子,想要再见他一面。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苦苦寻找着儿子,但是一无所获。
当年儿子才六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爷爷在弥留之际,曾经叮嘱过花停云,一定要帮他寻找儿子……
花停云受了爷爷大恩,这样的事情不用爷爷说,他一定也会尽全力去寻找。
如今……
哪知道这么巧,竟然让花停云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珠。
爷爷的家里,保留着一串摔碎的首饰,和顾野航手腕上戴的玉珠,几乎一模一样。
花停云迟疑了一下,好像在主动搭讪。
他换上了一张笑脸,花停云在戏楼里,最会做的事情就是“卖笑”,花老板一笑起来,没有人谁能抗拒。
“顾先生。”
果不其然,顾野航抬头对上花停云那双嫣然展笑的眼睛,似乎愣了一下,好像差一点就被吸进去。
但是终究差一点。
顾先生展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花老板。”
花停云像是要聊天:“顾先生……你姓顾?”
顾野航微微一笑:“花老板,你这是打趣我呢?当然,我姓顾。”
爷爷姓花,就算爷爷的儿子因为憎恨爷爷,不打算跟着姓花,估摸着也会随着他母亲的姓氏。
但是顾……
顾先生顺口说:“随我父亲,姓顾。”
花停云一听,原来顾野航有父亲,那可能是自己搞错了,那颗玉珠也只是偶然而已。
顾先生见花停云和自己搭话,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思搭伙儿的表现,于是干脆趁热打铁:“花老板,想一起喝一杯么?”
哪知道花停云方才还巧笑倩兮,突然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秒冷脸,从人间烟火的美感,突然又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站起身来,冷淡的说:“不想。”
说完,直接转身走人,留给顾先生一个背影。
顾野航“呵——”的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挺有意思的,完全没有因为花停云的高傲而生气,自言自语的说:“越来越有趣儿了。”
花停云离开了双人座,来到万俟林木对面的单人座,坐下来,闭目养神。
万俟林木侧头看了看前排的顾野航,对身边的罗参说:“这个顾先生,你认识?”
罗参说:“之前在道上混的时候,见过几面。”
万俟林木说:“他是什么人?”
罗参说:“古董商人。”
万俟林木的眼睛微微放着精光:“很……有钱么?”
罗参心中一跳,警铃大震,他之前也说了,无论别人多帅,万俟林木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但是如果很有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罗参立刻机智应对,很自然的搂住万俟林木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没有你老公我有钱。”
万俟林木一点儿也不害羞,反而拍了拍罗参的胸口,笑着说:“那就好。”
罗参:“……”那就好?
万俟林木又说:“一个古董商人,为什么要搭伙下斗?”
罗参淡淡的说:“找刺激吧,很多商人都会亲自下斗淘货,顾野航是不怎么活跃的那类,但是经顾野航收的东西,都会卖出大价钱,所以他走到哪里,都会有很多人追捧。”
“很多人?”万俟林木问。
罗参解释说:“土夫子,很多土夫子把顾野航当作风向标,觉得顾野航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好东西出土,看来咱们这一趟……应该很热闹。”
两个人谈论着顾野航,花停云虽然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但是一直支着耳朵倾听。
罗参又说:“顾野航家里也是做古董的,但是这一行太缺阴德,顾野航的父亲,顾老先生一直没有儿子,所以才收养了顾野航。”
万俟林木“哦——”了一声,说:“原来是养子。”
“养子?”花停云猛地睁开眼睛,瞧着向对面的罗参和万俟林木:“顾野航是养子?那他以前不姓顾?”
罗参说:“姓什么不知道,但是的确是收养的儿子。”
花停云一听,眼眸微微晃了几下,养子、玉珠。
也就是说,顾野航,有可能是爷爷的儿子……
花停云瞬间又陷入了沉思,怎么才能确定顾野航是不是爷爷的儿子?
当年孩子离开花家,想必是恨极了爷爷,如果直接问他,必然没什么结果,而且他们关系也不熟悉,直接问的话,显得太奇怪了。
花停云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目,他曾经听爷爷提起过,爷爷的儿子身上有个胎记,就在……
腹部靠下的位置。
可是这么尴尬的位置,要怎么才能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