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奇怪的客人有没有对老板做什么?”
“诶,老板?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万俟林木从“啪嚓啪嚓”乱闪的霓虹灯招牌下越过,和出门的时候一般无二,手中却多了一个黑色的箱子。
像是乐器箱。
【欢迎光临!】
【欢迎来到,开心墓场!】
万俟林木提着乐器箱进了办公楼,“轰——”一声,将大铁门关闭。
办公楼里修好了一盏老式吊灯,悬在楼顶犬牙交错的檩条上。
“吱呀——”
“吱——呀——”
从铁门缝隙窜进来的冬风,推动着老式吊灯。蒙着灰土的缇黄色灯光,仿佛垂暮老者混沌的眼珠,投下衰败的光芒……
隐约的光芒下,一个红衣小女孩,背对着万俟林木,站在巨大的血字之下,似乎在出神。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万俟林木没有犹豫,大步走过去。
“嘭!”
将乐器箱很随意的甩在办公桌上,腾起一片灰土。
“你要的无启之木,我拿来了。”
“真的?!”彤彤霎时转过身来,破败的灯光照在彤彤稚嫩的面目上,拉扯出兴奋到扭曲的面部表情。
彤彤兴奋的跑过来,围着办公桌和乐器箱转了三圈。
“真的是无启之木?”
“你真的拿到了?”
“我……我的心愿就要完成了?”
万俟林木抱臂,靠坐在办公桌的边角,嗓音懒散,似乎不想费劲说话:“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对!”
“打开,打开,打开看看……”
“嘭!”
彤彤碰到乐器箱的一刹那,万俟林木突然伸手,按在乐器箱上,阻止了彤彤的动作。
“我们先说好,”万俟林木的手压在乐器箱上,弹钢琴一样,小拇指到食指依次弹动,语气不容置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无启之木就在这里,你欠我的八十二万五千元,也要兑现。”
彤彤慢慢抬头,似乎冷静了下来,试探的说:“说起来,大哥哥……你是怎么拿到无启之木的?”
万俟林木无所谓的说:“罗参约我去酒店。”
彤彤吃了一惊:“酒店?!”
万俟林木语出惊人,继续用淡漠的口气说:“趁他不注意,我就把无启之木……偷过来了。”
“偷的?!”彤彤更是吃惊。
万俟林木笑笑,笑容带着一丝现代人特有的冷酷无情,微微眯着黑沉沉的眼眸,声音压得很低,却极具诱惑性。
“不用管我是怎么拿到的,你的目的,不就是无启之木么?”
“咔——嚓……”
乐器箱慢慢敞开。
万俟林木一点点的打开乐器箱,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挠人心痒。
黑色的野兽獠牙,缓缓张开,袒露出乐器箱里五颜六色的线团,还有静静躺在沉睡之中的古装娃娃。
——无启之木雕刻而成的娃娃。
万俟林木噙着幽幽的笑意,他清亮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办公楼中不断回荡,带起一层一层的回音。
“往上刻字吧,不用在乎手段,不用考虑后果,因为……无启之木,现在是你的了。”
万俟林木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魔力。
“我的……”彤彤喃喃的重复:“我的了……是——我的了……对,是我的——”
“呼——”
彤彤的身上冒出一股股无形的烟,那是旁人都看不到的烟,即使拥有慧眼,也看不到的烟。
只有万俟林木一个人可以感知到。
因为那是情绪的气息。
不是白日里跳跳糖一样的味道,也不是发霉的鱿鱼干味道,浓烈的辛辣味扑面而来。
辛辣。
刺激。
尖锐而强烈!
是欲望的气息……
“十年!!!”
“十年了——十年了——”
“我等了足足十年!足足十年!”
彤彤周身冒着辛辣的浓烟,眼神黑不透底,嗓子深处发出“喋喋”的笑声,仿佛卡了痰,反复的鼓吹着。
天生没有恐惧感,万俟林木麻木的抱臂,麻木的旁观着疯狂的彤彤,麻木的没有一丝波澜。
彤彤站在铁灰墙壁的血字下,正好站在血粼粼的“恶魔”两个字下,表情扭曲,兴奋与痛苦交织,眼泪一串串流出,嘶声力竭的大吼。
“我终于等到了!”
“十年,十年啊!我等的太久了!”
“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啪嚓——
是冬雷的声音。
刺目的雷电,从高空劈下。
蜿蜒曲折,撕裂厚厚的云层,将漆黑一分为二!
白莹莹的雪花,伴随着响雷,慢悠悠懒洋洋的飘下,覆盖在荒凉的城郊地面上。
覆盖在接触不良的开心墓场霓虹灯上。
覆盖在……
万俟林木单薄的肩膀上。
“吱呀——”
万俟林木推开办公楼的大门,将外衣领子翻起,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出来。
身后隐约传来“我的……是我的……终于得到了……”,幽幽的听不真切。
“下雪了。”
万俟林木站在办公楼的空场前。
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