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小木呜呜叫了几声,紧接着我怀里一空,人已经被魏承澜拽了过去。
“项渊,我没想到你会干这种事?”魏承澜相当惊讶,甚至他旁边的警员也相当惊讶,那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这才意识到,方才确实粗鲁了点,但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想听他废话,也不想管他们到底都在想什么。
“木木!”我只想知道凌云木有没有回来!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我,有点控制不住的晃动。魏承澜掏出一张洁白的帕子,要为他擦拭什么,手在半空就被打落了。
凌云木往后退了半步,颤颤巍巍地转过了身来,泛白的双唇无力地张着,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笑了:“木木,你终于回来了?”
听说是木木,魏承澜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我赶紧站到他们中间,用身躯将凌云木挡在了后面。
“真不好意思,好像你的……”想到凌云木不能听到“小木”二字,便改口道,“好像你失算了呢,魏医生,现在开始,请你不要打扰木木。”
“小木!”
没想到魏承澜大声喊了一句,我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来不及细想,回头就将他双耳捂住,一边带他快速地走向门边。
魏承澜居然还不罢休,声音从后面传来:“凌云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小木吗?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潜意识会不断折磨你,不断!”
犹如魔鬼的诅咒,听来叫人胆战心惊,更别说是凌云木了。我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只知道怀里的人儿战栗得跟风中火烛一样,眼看下一秒就要熄灭了。
匆匆带他上楼,到了一间闲置的办公室内,杜绝一切干扰。将门反锁上的刹那,世界安静了下来。
“木木,别听那家伙瞎说,我一点也不相信,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鬼话。”我用相当轻松并且笃定的语气说着,心里却担心他听不进去,生怕他开始自我怀疑。
他低着头,眉眼隐藏在乱发下,没有顺从我的意思到旁边就坐,还是直愣愣地站着。
“木木?凌云木?能听到我说话吗?”
满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木讷下去,却听到他虚弱沙哑的嗓音:“项……项警官……”
“嗯?我在。”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终于抬起眼睛,深邃的眸子里尽管有些看不清楚的雾气,但仍是明亮动人的。
我呆了半秒,“怎么会?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允许。咱们都不能被打败!”
“你……你认为小木是怎样一种存在?”
没想到他会主动谈论小木,我只好如实相告:“小木其实非常脆弱。想要挫败他很容易,他的弱点非常明显,但我不愿意那样做,毕竟,他是童年时候的木木。”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动摇吗?或许魏医生说的并没有错?”看得出来他相当努力地保持着平静,波澜不惊的口吻下面是一颗特别敏感脆弱的心。
157 自我
我说:“动摇?为什么要动摇?魏医生入魔了,他被顾予蒙蔽了双眼,为了得到小木,说出这样的话是可以理解的,但那绝对不客观。”
“顾予……是那个叠豆腐块被褥的人?那个你认为一直潜藏在我身边的人?”
“嗯,对,就是他。”
“你看,我对他一无所知,这样的我也值得你去相信吗?”
“木木,我不允许你怀疑自己,不管你什么时候发生的蜕变,你始终是凌云木,没人能夺走你的身份。”
真的不得不感慨,有时候神经大条是多么幸运的事。许多细节不必纠结,许多是非一笑而过。站在我眼前的人儿,他好像是各种不同的个体拼凑起来的,处理不好各个个体之间的关系,就容易产生许多问题,包括自我怀疑。
但其实,那些个体在我们正常人这里,不过是一个个一闪即逝的念头。比如,某一瞬间我想冲进店里去揍一个人,毫无道理的就是想揍他,但道德和社会规范不允许我这么做,很快的这个念头就被另一个想要散步保持身心愉悦的念头挤兑走了。
揍人的冲动和保持身心愉悦的冲动两个念头,在凌云木这里,分裂成了暴躁的本我和懂得自我调节的自我。
“本我”、“自我”?
我被这个想法惊讶了一番,是呀,这样的譬喻真的非常恰当,其他人格我不好说,但凌云木这个人格,绝对是掌握大权的自我!
自我在超我和本我之间,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他让超我的严苛管制不至于那么冷酷无情,让本我的欲望冲动不至于触犯道德和法律。人能在社会中立足,喜怒哀惧恰如其分,都是自我善于调节的结果。
凌云木听了我的长篇大论,一开始显得十分惊讶,渐渐地神情放松了下来。我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是质的还是量的,总之,他能不再那么纠结,我想当然十分高兴。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深深地映在对方的眼眸里,即使不言不语,仍觉得无比充实。再也没有任何时刻,像现在这样叫人心里踏实了。
窗台上不知道谁养了一盆花,绽放一缕馨香幽幽地在人心间流转。我胸前的衣襟一紧,被他攥在手中,他好像略微踮了踮脚,我脸上随即感觉到一缕温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