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必要带他回一趟案发现场,也就是陶居里的家中看一看。
凌云木见我没说话,自己先设想了一番:“这个会叠整齐被褥的人……跟六·一三案有关?”
“是的,等送我妈回了家,我带你回去看看吧……你现在可以吗?”我最害怕的是案发现场会触发他的精神疾患,但这么清醒的凌云木又十分难得,真有些不知怎么选才好。
他说:“项警官难得跟母亲团聚,能先把我的事情放一放吗?”
“着急啊,快三个月了……”忽然想起大学已经开学了,便问他:“想去上学吗?”
这么问是想着给他找点希望,如果读书能激起他的兴趣,他会加倍努力地与病魔斗争,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人活着,最怕就是没有盼头。
凌云木似乎听到了一件很意外的事,“上学?我还能上学吗?”
“能啊,怎么不能?”前些日子联系了师范大学保留学籍,假如他病好了,是可以随时去报道的。
他的情绪忽地又冷到了冰点,“哪个学校会要我呢?”
“你不知道吗?”我很惊讶,“你不知道自己考上了师范大学?”
他一脸茫然。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对“前途”二字已经不抱希望了吗?我挺恨自己粗心大意的,那时候把录取通知书给痴傻的木木看,还以为本尊也看懂了呢。
他有些感慨:“项警官,为什么上学这么奢侈的事,在你看来好像小事一桩?”
“木木……”我斟酌着词语,很想来一句感天动地的话,到了嘴边仍旧平淡无奇,“谁让我碰上了你呢,只好管到底了。”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你想要报恩,那就给我解解惑?”
“你想知道什么?”
“木木,在过去的两三年里,你到底跟踪了我多少次?”
第98章 与他2
问题虽然突兀,但他应该心知肚明。
预料之中的沉默又铺天盖地而来,我不禁有些自嘲:“身为刑警队长,竟然被人跟踪都没发现,是我太没用还是木木你太厉害了?”
“我没有跟踪你。”凌云木终于低声接了一句。
“那就是偶然?什么时候在哪里?”
“我……”他支支吾吾,我不依不饶地:“到底在哪里?”
“不记得了。我对你没兴趣,别老想着人家跟踪你……”
“怎么能不想呢?偏偏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换做是别人,我早揍他了。”
可惜我要开车,没办法端详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这会他或许正抿着唇不知如何应对吧!
“木木,你和雷恩获悉了那么多秘密,感觉很亏呀,是不是应该给点补偿?”
“跟我没关系,是雷恩……他说的话不能代表我。”
“没想到木木这么赖皮?”
“够了!一口一个木木,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啊。”
“怎么不熟?都认识三年了!还同吃同住了几个月,木木,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
“那时候,你最讨厌洗澡了,每天将你弄去洗刷刷的时候是最头疼的,记得吗?”
“别说!”
“吃饭也不好好吃,非要人家喂,自己碗里的不要,非要抢别人碗里的……”
他抬手捂住两只耳朵,对自己犯病时候的傻劲拒不接受的样子,我就有些好奇了:“木木,你能想起那些细节吗?”
他一概摇头,不肯说话。
如果他能想起来,那他应该也能想起魏承澜对他做过的治疗,包括最后那一盘沙游,是谁将道具摆满了白沙的?
我腾出一只手去拉他,不让他再捂住耳朵,因为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但当我将他手拉下来之后,无意瞥见他锁骨上的咬痕,洁白的肌肤星散着点点红印子,诡艳的红梅又将我的视线攫住了……
“专心开车!”他低喝了一声,将衣领紧了紧,脸上一片潮红。
“你在这里,我没办法专心。”
“别太过分!”
我手一松,笑了:“逗你玩的,怎么这么紧张?”
他哼了一声,脑袋扭得不能再扭了,简直是要把我从盲点上扫除。
“说正事,木木,在荛山精神病院的时候,魏承澜经常跟你玩沙游吗?”
利用沙盘游戏了解患者的内心世界,是心理治疗师的常用手段。我仅围观了一次,那一次,凌云木只在沙子上挖了一个洞,在那之后,魏承澜引导他到了哪一步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知道。”
“为什么?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能意识到的时刻不多,还总被催眠,甚至连主治医师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觉得魏承澜医生可疑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怀疑他?”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木木,六·一三案发之后,雷恩和本才有机会独立出来,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应该怎么看待?难不成有人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伤害我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认为,在你的童年时代,有一个特别关键的小伙伴,他对你了如指掌,并且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关注着你。你没有那种感觉吗?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他沉默了,应该是在回忆,我安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