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凌云木又像往昔那样颤栗,他窝在我怀里,尽往温暖的肚皮上靠,像一个亟需呵护的小婴儿。
这种由棱角分明到低弱智商的瞬间转变,直叫人喟叹不已。
“你不告诉我,那我倒数啦!我数完3、2、1,如果你还不表态的话,我就随意了。”我感觉还不够“解恨”,继续说,“搂搂抱抱在所难免,你就自认倒霉吧,毕竟我是一个有特殊癖好的人。”
“3、2……1。”没有回应,我揽住他的背,将他横抱了起来。
郝爱国不知道我在搞什么,为什么又把凌云木给弄出来了,我说:“里面太黑,他不习惯,随便放在一边吧。她什么情况?”我将凌云木在沙发椅上安放好,他抬腿蜷缩成一团昏昏欲睡。
郝爱国摇了摇头:“胡言乱语,这能当口供吗?”
昭淑珍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头发和衣着没有邋遢到哪去。我看看屋里的锅碗瓢盘,都是日常生活所需的,碗筷还刷洗得挺干净。
“她有自理能力,也许偶尔精神会恢复正常。”我坐下来跟她视线持平,问:“你是昭奶奶吗?”
原以为她会反应迟钝,没想到她立刻看着我:“我是昭淑珍,你是谁呀?”
“你好,我们是……警察。”
“警察?”她一听说警察,立刻睁大了眼睛,起身就要给我跪下,我赶忙拦住她让她有话好好说。
“警官,我孙子被人害死了,你们要帮我主持公道呀!”
“当然,我们一定会抓住罪犯的。请问是谁害死了你孙子?”尽管我还不知道她的孙子是谁,也只能先将就着问了。
她咬了咬牙,眼里迸发着愤怒的火花,好像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是那个孤儿院的院长,他……”
“他怎么了?”
她未语泪先流,往昔苦难似乎历历在目:“他……他不是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看她情绪即将崩溃,该说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赶紧见缝插针:“奶奶,你孙子叫什么名字?”
她立刻止住泪水告诉我:“岳岳,我孙子叫岳岳。”
“全名?”
“昭小岳。”
郝爱国赶忙编写短信发给同事,查一查这个叫昭小岳的。
我:“奶奶,你能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吗?昭亮院长是什么时候怎么害死小岳的?”
她忽然发呆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我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是凌云木在座椅上舔手指。
我不禁苦恼,想叫他别吃手指,就听到昭淑珍喊道:“小木?你是小木!”
我和郝爱国都惊呆了,又像捡到了天大的宝贝。我赶忙引导她说话:“奶奶,你记得小木?凌云木?”
“外国人!外国小孩,小木!”方才的悲伤全然没了,昭淑珍跟重逢失散多年的孙子一样,捧住凌云木的双手,“好孩子,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奶奶一直想着你啊,好漂亮的小孩!”
“小木跟小岳都在孤儿院吗?”我问。
昭淑珍没理我,还在自说自话:“那么多孩子,奶奶就觉得你最好看,可后来你去哪里了呀?小木,你回答我呀?”
凌云木不可能回答她,只傻乎乎地任由她挽着手晃来晃去,昭淑珍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快乐心情里。
郝爱国的脸皱成了苦瓜脸,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看了看,遂一拍脑门,分外沮丧。
我还是坚持说:“凌云木都说了,如果这个村子里还有谁会说真话,那一定是昭淑珍。”
郝爱国:“但是……这怎么可能?”
“还是让她先把该说的都说了吧,只言片语的谁理得清。”真真假假,再从中筛选呗,否则,要我们警察何用?
第78章 孤儿院时期
白天的时候,我将凌云木拉下泳池,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游泳。如果能在游泳的时候想起点什么,那将是莫大的荣幸。一个快乐的童年,怎么可以没有游泳这项运动呢?虽然我这个举措,在凌云木本尊那里另有一番解释,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凌云木正常的状态回来了,还为我们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线索到底有多重要,我依稀看到了凶手的影子!
昭淑珍在我的引导下,开始讲述那件困扰了她半辈子的噩梦。
“我的孙子小岳,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他规规矩矩的,从来不调皮捣蛋,也不跟别人出去胡闹。他很会做家务,是所有孤儿院孩子当中,最会做家务的!”
昭淑珍奶奶对孙子的评价很高,她对他这么念念不忘,可惜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老房子里。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这么小。”她伸手比划着五六岁小孩的身高,脸上可见欣喜的笑容,好像看到了孙子在山坡上跑来跑去的欢乐情景。
那时候村子叫“日昭村”,还是未开发的原始模样。村民们住的是平房或者低矮的毛坯楼房,被一座山环绕着,阻隔了通向外界的道路。年轻人都出去城里务工了,村里住的都是孤寡老人和留守的小孩。
昭月华的孤儿院在村子的最里边,十分偏僻。一些父母双全的留守儿童,也会被送到孤儿院去,由昭氏夫妇看着,和小朋友们一起长大。
昭淑珍的老伴早就过世了,她一个人住在村子里,孙子小岳偶尔从孤儿院回来家里。也就几百米的路程,所以她经常去孤儿院看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