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追随着父亲的脚步,三岁开始,就喜欢拳打脚踢,一套军体拳耍得有模有样。
我说过长大了要像父亲那样当一名出色的人民警察,但那时候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沉默。
成人的世界,有许许多多看不懂的烦恼。直到长大了,我才知道,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这个观念像一根鱼刺一样横亘在肉里,年深月久,越来越别扭,越来越扎心。
我的性子随父亲,不拘小节,是上能吃燕窝鱼翅,下能喝凉水白开的人,将父亲和母亲的特色都融为一身了。因为长得伶俐,因此也得爷爷欢心。
但爷爷不喜欢我父亲,很小我就看在眼里。我这个人不爱耍小心机,我就直接明明白白地问爷爷,当着众多亲戚的面,直接问他为什么认为我父亲不行。
我父亲是人民警察,惩奸除恶,为民除害,也就是少挣了两个钱,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在背后诋毁他?
就因为龙渊项氏是商业世家吗?
我就是特别厌烦这种大家族勾心斗角的派头,因此,很多人看我不顺眼。
这是无知者无畏,然而,父亲他到底跟我不一样。我隐约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压力。他去世那年刚升了副局,爷爷在一定程度上也认可他,要他转行帮忙打理家族生意。
父亲不愿意,然后,很多麻烦就来了。
三姑六婆开始说三道四,捕风捉影,分裂父亲和母亲的感情。
在我十四岁那年,母亲项轻媛出轨恒越财团的CEO李元恒,这不是什么秘密,竟然是四方拥戴的结果!
爷爷有意撮合他们,两家联姻是天作之合,到处都在传我父亲即将被扫地出门。
那会,李元恒带着那条恶心的二哈来过我们家,与我母亲在园子里散过步,还一起打过高尔夫。
我气不过,伏击了李元恒,将他打得头破血流,这货再也不敢来我家了。
父亲知道后狠狠地教训了我。
他太过温和了,被戴了绿帽还忍气吞声。我问他是不是要抛弃我们了,他还是沉默,什么也不说。
尽管我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却也被这种家庭即将分崩离析风雨欲来的感觉折磨得心绪不宁。
既然这么在乎门第,为何还要在一起,还生出了我?
我去质问母亲,母亲有神经衰弱,她活得像一只鸵鸟,害怕任何风吹草动。她好像忘了当年他们是因为爱情才走在一起的!
十四年前的那一天,普普通通的一天,普通得令人窒息的一天。
我在学校逗留,竟然没有见父亲最后一面!
第53章 笼中鸟
因为流言蜚语,这个家死气沉沉的,十四岁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没人会倾听一个小孩子的诉求。我心情烦躁的时候就经常逗留在学校,有时候干脆就不回家了。
那天早上,我出门前跟母亲说今晚不回来了,学校里有活动。母亲给我备了好些吃的,我难得跟她谈起学校的排球运动会,最近大家都为了比赛勤加练习,我也不能落后了。母亲叮嘱我注意休息别太累。
父亲因为工作,昨夜很晚才回来,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起床。
但当我从车窗往家里看的时候,父亲在二楼朝我招手。当时我眼睛好像进了沙子,看得他身影模模糊糊的,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我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们都在传爷爷要废了这个女婿,他需要接班人,而我父亲明显不适合。好像所有人都在盼着我们家庭破裂!
因为最近贩毒案的事,父亲每天都在单位加班加点。母亲一个人在家,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淡得看不见了……
那天,打完排球,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心中到底意难平,就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我是□□进去的,天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我看见那个狗男人趴在母亲床上的时候,心头的火就像刚从火山口里喷出来的一样。人们都说,秘密是经不住窥视的。一心想要窥视秘密的人,终究会被刺得遍体鳞伤。
我拿着警棍从窗户上跳进去,转角的母亲慌乱地转身看我,电话“啪”地掉在了地上。
“你爸爸……你爸爸他……”她嘴唇哆哆嗦嗦地,我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元恒从床上起来没命地往外跑,我三两下追上,对准李元恒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你爸爸死了!”母亲先当头给了我一棒。
父亲死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小混混的人形炸弹炸得血肉模糊。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灵魂好像随着隐隐约约的钟声一下下地走远。
父亲的葬礼上,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身旁的母亲哭得眼睛红肿,她的眼泪是因为伤心呢还是因为愧疚?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一座笼子了。
她有神经衰弱症,人特别敏感,很容易被暗示。我怀疑,她就是被流言给暗示了,她想尝试新鲜的爱情,我偏不让她如意。
我在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个古董座钟。座钟一人高,走针铿锵有力,钟声浑厚深沉。将它放在母亲的房间里,说走针的节奏是能安神的,有助于睡眠。
钟声确实让她安心不少,似有若无的声音,也是一种陪伴。
然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傍晚七点跟她谈起父亲,谈起我们小时候阖家团圆的时刻。父亲的死讯传来那天,就是在傍晚七点,她其实非常害怕这个时刻,但我总在这个时间里陪着她,就像当年的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