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发现已接来电……
“雷恩,你接了我母亲的电话?”
“不用谢!”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死而复生也不过如此。我绝对不相信自己会错过查岗电话,一定是雷恩掐掉了我的闹钟!好在他知道接电话,否则……
“哥哥,做了什么梦呀?你看上去好累啊!”
他一旦喊我哥哥,准没好事。我将他的爪子从身上摘下去,不想跟他说话。
然而,雷恩别名502,特粘人,“知道为什么会梦见吃苹果吗?”
“没兴趣知道。”好吧,我是怕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睡前故事吗?口唇之欲!”
我自动闭上了嘴巴。
“因为我暗示了你,你逃不掉的。”
“雷恩,我发现你真的很能扯,我就不给你解开手铐,你能把我怎样!”
雷恩很惊讶:“你不信?”
“不信。”
雷恩一副十分认真的神态:“哥哥,求求你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我给你解一解,你就知道梦的奥妙到底在哪里了。”
“什么时候改名姓周啦?”
“我不信周公,我挺信弗洛伊德的!”
我打死不告诉他,他却坚称我的梦是他暗示的结果。假如睡前我吸烟,但他不提及口唇之欲,梦里的内容就不会与之相关。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将口唇之欲这几个字听进去了!
“你就胡扯吧,要不是你这身体是凌云木的,我早把你揍一顿了。”
雷恩:“项警官,你在抵抗,很激烈地抵抗。这恰恰说明了那个梦,它让你说不出口。”
“我就是觉得你很无聊。”
“还在抵抗!”
雷恩有一点特别坏,就是老针对我。偏偏我绕不开他,因为确实,那个梦带给我一种十分不安和难过……
“项警官,咱们玩个小游戏吧,如果你觉得有那么点意思,就把梦境告诉我。”
我问:“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知道呢?”
“因为,他不想看你继续这样下去。”
“凌云木?”
雷恩在车里翻了翻,找出了纸笔给我,“就写凌云木的名字,发挥你的自由联想,由前一个词联想出下一个词,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任何东西都可以。你会发现非常奇妙!”
大概是想看看他能玩什么花样吧,我随便写了一个人名,不是凌云木,是谭小龙。雷恩没意见,让我想到什么写什么,最主要的是真实。
我在纸上写了如下:
谭小龙——死者——捆绑——色|情——游戏——冒险——对战——输赢——浪费光阴——时间——十四——黑白——颜色——藏青——纪律——下岗——命案——电话——绳子——青蛇——蚀骨——复仇——混乱——规整——钟声——束缚——
我在“束缚”这里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写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思维却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我正在被迫看见真实的自己!
一个词语的涌现,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最真实的,但为什么我这么不诚实,要将第一个给换掉?在这种不断偷天换日的过程中,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不诚恳!
然而就算我换掉了,下一个词仍旧带着新鲜质朴的自我呈现出来,只要你还在写,总有“露馅”的时候。
怕被人看见自己龌龊的内在吗?
怕被人看见不能见人的那一面吗?
不信邪,我再次提笔接着“束缚”写下去,又写了三十多组词和短句,越写越多,却发现,自己好像步入了一个迷魂阵,联想出来的都是那些事,与自身密切相关的事,兜兜转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虽然被我换掉了不少字词,满以为足以改头换面的时候,我扫了一眼所有的文字,这展现出来的,不还是跟没换一样吗?
我的“偷天换日”失败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我故作轻松地递给他,他一直挂着自信且暧昧的笑容。
“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炖了吃。”
“凌云木会吃醋的。”
“说,赶紧的。”
雷恩忽然看了看后面,我清了清嗓子,“起来,别装了。”
后面的罗骏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咦,天黑了?我睡了多久?哎哟腰酸背痛的……”
“出去买点喝的。”
罗骏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打开车门出去了。
“项警官还在为令尊的死抱不平吗?”雷恩轻飘飘一句话,将我钉在了座椅上,我说:“如何见得?”
雷恩看了看那些文字,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出轨的女人、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心头似被狠狠地撞击了一番,看向他。
雷恩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性子:“我听说令尊是在你十四岁的时候,被小混混捆了一身炸药给炸死的。但你的仇恨之心,并非在小混混身上。”
“你是在胡说八道吗?”
他摊了摊两手,掌心向上。在人际交往中,掌心向上的动作往往能赢来好感,因为它表示的是说话者没有恶意、没有欺骗,听者会不由自主地多几分信任。
我说:“根据呢?你这样说的根据?”
雷恩:“不管你用谁的名字展开联想,用凌云木的也好死者的也好,哪怕是一个路人甲的也好,写着写着都会受限于你现在的人际关系、经济状况和所处的情境①。词语还充满了你个人的情感思绪——即情结,它是在你潜意识当中隐藏着的,在你自由联想的时候,一直在左右着你的想法。你应该察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