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空无凭!这全都是你的推论而已,如果是胡雯自己的苦肉计呢?”
“你胡说什么!”冯永庆喊道。
“证据也不是没有,”聂诚望了眼还在燃烧的旅馆,“204墙上说不定黏着你的指纹。”
“那就请聂警官去取证吧。”潘虹月看着塌了大半的旅馆,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惬意。
“你算计的就是这一刻。如你所说,你所采用的作案方法变数太多,运气差一点被人在走廊上遇见,你便洗不清嫌疑。事实上,你的作案方法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甄思哲之所以会躺在长桌上,和旁边拉开得椅子有关,你想伪造成他畏罪自缢,但是以你的体力只能勉强把他拖拽到长桌,没办法举起他伪装成上吊。所以我猜,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放火的准备。如果没有找到机会,还可以迷晕他、烧死他。后来你虽然杀人成功,但是没想到旅馆里住着两个警察,因此还是不得不放火。最后从二楼下来时,你和冯永庆跟在我身后,冯永庆挂念胡雯,注意力不在你身上。204就在楼梯旁边,放火只是开个门的事,你故意走在最后趁机放火,烧掉尸体毁灭证据,然后将火油泼在地板上。我还原得对吗?”
“警官,说话要讲证据!我说过我不认识甄思哲,也没有袭击胡雯。对于你上面说的这些内容,你有什么证据?”潘虹月冷冷地说。
“你先生也不认识他吗?我看到了那份合同,上面的地址和你身份证上的相同,你在这里还怕找不到他么,我们找到他一审便知。”
潘虹月面色发白,嘴唇褪去了血色在喘息出的白色蒸汽中颤抖着,愤恨的声音从她牙缝中磨出,“那你们就去找他,我祝你们找到他!”
聂诚微怔,一瞬间产生了很多猜测,直到潘虹月泪盈于睫,他才恍然道:“他死了?你是为他报仇!”
潘虹月闭上了嘴,她不再质问聂诚,也不再为自己辩驳,但是那副强硬的姿态表明她绝不认罪。
警笛声近了,消防车出现在路口,消防队员端着水枪跑来,让他们再往后退。
聂诚用消防车上的对讲报了警,二十分钟后,警车压着泥泞的雪赶到。
民警与值班刑警和他们互相介绍,握过手,直奔主题,聂诚将前因后果简单说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沾满汽油的空矿泉水瓶。
“这上面有她的指纹,最起码这个放火罪能坐实了。”聂诚说。
潘虹月始终观察着他们的交流,注意到新来的警察向她投来的打量的目光,以及他们手臂间隙出现的矿泉水瓶。
她愣了一下才想通矿泉水瓶的作用,霎时间血色从她脸上退了个干净,恨意与恐惧完全夺去了她的理智,她张开双手朝聂诚飞扑而去。
她要夺走水瓶,再次触摸它,让他们分不清指纹存在的原因,然后踩烂它、毁掉它!她想杀死这个捣乱的警察,抠出他的眼睛,折断他的手指!
潘虹月怒气冲冲地刚奔出半步,就被她身后的姜准拉住羽绒服帽子,一把拽了回来。她踉跄倒退,与被胶带猛然拦住如出一辙。
“就知道你会发疯。”姜准叹道,然后直接将她压上警车,顺便不满地看聂诚一眼,既然有证据还不早拿出来。
聂诚朝他挥挥手,示意这边都好。
在他们身后,旅馆的火已经快被扑灭,只有零星的小火苗负隅抵抗,之前的风雪润湿了空气,阻止了火势蔓延。不光周围的树林,旁边的车辆也未受波及。
其他人暂时被转移到附近的派出所接受调查,临走前王晓志裹着毯子吸着鼻涕来向聂诚道谢,感谢聂警官还他清白。
七点半,天边泛起一抹白,阴沉多日的云层被风雪吹散终于肯放出天光,在寒冬中施舍一丝暖意。
姜准轻车熟路地开着聂诚的车,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聂诚这一晚虽然累,但现在还没有困意,还未完全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解过来,说:“从她提起姜淮开始。”
“为什么?”
“上来就甩锅,居心叵测。”
姜准低低地笑起来,“你已经两年没碰这样的案子了吧。”
“别小瞧民警的工作。”
“要不要回来,聂队?”
就工作而已,聂诚做刑侦队长姜准并不服气,从不肯叫他“聂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聂诚从他口中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不由低笑一声,手肘架在车窗边,但手掌遮住了嘴边的笑容时,他想起一个人,眼中又有了犹豫。
在他们旁边那条方向相反的车道上,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驶到通向旅馆的路口,让过从里面出来的消防车,稍作停顿,继续前行。
案三·酒色财气
第21章 举报
注射器在铁盘里摆放成排,针尖的切面上挂着摇摇欲坠的透明液滴,有人拿走一支又一支,再将空的注射器随意放回,针头上偶尔带着血丝,不久背后传来愉悦舒缓的吐气声。
男孩站在吧台旁,看着铁盘里的注射器从规整到凌乱,他耐心地将它们重新排放整齐,用手指轮流点着注射器的活塞柄,让它们如钢琴弹奏时翘起的琴槌,哼唱起低不可闻的歌谣:
[i]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里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
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