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他对着桌角的纸袋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姜准一年半前就找上魏远,那时发生什么了么,怎么没听张杰明来说过,还是因为姜准始终没走出他们俩的事儿?
聂诚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突地跳。晚上下班时,脑力和体力全部告罄,胃饿得隐隐发酸。
正是吃饭的点儿,食堂里都是同事,聂诚不想凑热闹,也懒得叫外卖,在家门口寻了一家广东餐馆,打算随便来一口。
刚进门,就见店员给门边这桌端来一碗云吞面。云吞馅满皮儿薄,隐隐看到里面昂贵的猪肉,旁边铺着脆弹的细黄面条,引人食欲。聂诚当即决定就它了。
点完餐,拿着小条在取餐口排队,他掏出手机看新闻,这时门外来了一伙人。
这五个人刚进门就让不大的小店显出拥挤,他们身穿制服,不吵不闹,不怕冷地选了靠门口的位置,没有打扰到其他客人,也没给店里带来混乱。
“姜队说今儿请客,让咱们放开了点。”
聂诚心里猛地一跳,手机差点摔在地上。说话的是祖星辉,显然姜准也在其中。
他家离区分局不远,但这两年中别说姜准,其他人也一次都没碰上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姜队有心请,那咱不得换个大馆子。”林敏欣说。
“都别挑啊,一会儿得回去加班,是吧姜队。”亮子狗腿地说。
“亮哥,那你不趁这会儿功夫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给姜队省钱,别跟我们瞎起哄呀?”祖星辉说。
“怎么说话呢。对了,吴队和张杰明呢?”
“他俩没忙完,让咱给带饭回去,快看看吃什么。”
聂诚听着他们的对话,低声向窗口说堂食改外卖,把围巾塞进外套里,戴上帽子,拎着热腾腾的塑料饭盒,低着头从五人身边走过,安然无事地出了饭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冷风一吹,他竟然有种逃出生天的轻松。
隐约听到后面有椅子拉动、追到门口的脚步声,他僵在原地,没有回头,半晌无人上前,许是他的错觉。
聂诚踩着薄雪一个人回家,觉得必须要尽快缕清这些事,之后他要和姜准开诚布公地谈谈,给那些暧昧的往事一个交代,如果姜准还愿意与他谈的话。
第7章 醉酒
12月15日周日,聂诚如约来到魏远心理诊所。
聂诚直接问起围巾的事,问得魏远一懵。
“你上次是落在这里一条围巾,我交给前台让她联系你。”魏远皱眉道。他让聂诚稍等,问清前台情况,抱歉地说:“有一位姜先生无意中看到并认出是你的,他准确说出了你的名字,说是你的朋友,可以帮你带回去,前台就同意。实在对不起,是我们太不专业了。”
聂诚没有表态,而是试探性地问:“那位姜先生他……”
“关于其他咨询者的事,我不能透露。”魏远说。
聂诚沉默片刻,说:“这是我第三次来咨询,时间不长,次数也不算多,但是困扰我的事情越来越多。不是魏医生你的问题,是生活中的事,层出不穷。我很着急,我现在迫切需要回忆起那段记忆。”
魏远头一回露出为难的神情,“聂先生,我希望你能了解治疗是有过程的,而且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信任我,没有坦诚与我交流,目前我能做的有限。”
聂诚揉揉眉心,魏远这个人就像是悬崖边的一块浮木桥,一脚踏上去,是万劫不复,还是平安到对岸,全是未知数。
他只能赌。
赌魏远的职业道德,也赌如果他能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是否还来得及作出正确的决定。
“魏医生,我再重新叙述一遍我的情况,有些我还……我会尽量坦诚。”
“好。”
“两年前,我妹妹出事了。我开始对女尸和过于血腥的第一现场产生强烈的抵触,被诊断为PTSD,后来我的岗位发生了变化,情况确实有所好转。”
魏远点点头,示意他在听。
“但是半个月前,我突然出现了记忆空白。转天清晨在医院醒来,然后直接去上班。我不知道这五个小时里我做了什么,这件事还有各种似是而非的巧合不断出现在我生活中,像是头顶悬着一柄剑。”聂诚说。
“半个月前,也就是12月1日左右,晚上的五个小时……”魏远微微眯起眼睛,似是跟着他一起思考,“你觉得在这五个小时里,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吗?”
聂诚坦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魏远的指尖轻点桌面,“聂先生,我对我们这一行的职业道德标准,如其是保密原则这一块的理解,是同律师的差不多。只要你不是正在打算犯罪,或者之前的行为还会威胁到自己或他人,我没有举报的义务。”
“魏医生,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心中有愧而来这里忏悔寻求安慰,也不是提前准备诱导你帮我作伪证,我是真的不知道。”
魏远点了点头,“我相信,我在想办法。”
“催眠呢?”
“哦,心理学上确实有这种手段,但是不像影视中魔法一样,给一点暗示就什么都能想起来。而且,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用。”魏远说。
他稍稍向前坐一点,说:“从你刚才的叙述中,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五个小时中遇到了创伤情境?也就是,你出现在某个案发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