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玫瑰?之前好像还听过玫瑰,是在哪里来着?
年未已倏忽睁大了眼睛,“圣殿与枪炮玫瑰”,这场游戏的名字。
“不是玫瑰那是什么…”魏子虚转过头,却看到年未已直直盯着耶稣受难图。
“我记得耶稣受难的时候,额头上缠绕的是荆条吧……”
在他们面前,巨大的耶稣受难图浮雕上,缠绕在耶稣额头上的是绿色的玫瑰荆棘,鲜红玫瑰点缀其中。这玫瑰荆棘扩散开去,嵌入彩绘玻璃和壁画,绕着穹顶边缘环绕整个圣殿,也是风格迥异的壁画和浮雕之间唯一相同的地方。
而在玫瑰荆棘的水平面上,是吊灯。尽管灯光在明亮的圣殿中显得可有可无,但也没有一盏熄灭,灯光覆盖圣殿的每个角落。
年未已感到自己脉搏突然加快,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个模糊的可能性在他心中展开,他没有来得及细想,直接站了起来,一步迈出掩体。
“喂,你干什么!”魏子虚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出去太危险了,你会被射中的!”
魏子虚说的没错,浮雕前没有任何掩体,他一旦出去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年未已知道这一行动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他面前有更大的诱惑。魏子虚拉着他不撒手,他想劝说魏子虚,想跟他解释自己的计划,可是这个计划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并且没有时间组织语言。其他人已经围拢过来了,他和魏子虚必须在这一瞬间做出决定!
“相信我吧。”年未已说着,轻轻挥开了魏子虚的手。
年未已挣脱了魏子虚的束缚,像是逃跑一样冲向浮雕。浮雕位于整面墙壁的中心,跟环形厅四周的掩体都有一定的距离。年未已跑过来用了几秒钟,他没有回头,可能是因为不想看到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眼睛,能多几分胆气。
一颗包弹射在年未已脚边的地上,蔬菜汁溅到年未已鞋面,年未已后知后觉地往旁边一闪。看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主动站起来的他仿佛沙漠中的雪兔,马上将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他想知道浮雕前的球形灯、跟玫瑰荆棘同一水平面的吊灯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这可不是躲在掩体后面就能找到答案的。一旦好奇心被勾起来,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刨根问底,不管是眼前的危险,还是日后的谴责,他统统都忽略了,好像他的视野突然变得狭窄,只能看得到自己的目的地。魏子虚说这是他的缺点,但他就是连缺点都毫不避讳表现出来的人。
年未已靠近浮雕,发现雕像突出的部分不是随性制作的,是按照一定的规律,突起都有水平的边缘,并且间隔大约是半人身长。这种悬浮物的设置,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室内攀岩,孩子们系着安全绳爬上几米高的攀岩墙面。只不过这浮雕占据了圣殿一整面,高约15米,也没有安全绳给年未已辅助,并且他是连儿童攀岩都不能完成的弱鸡。
“手抓住这一块,脚踩上那一边。啊,很稳啊,这果然是给人往上爬准备的。”年未已贴着墙壁,踩上最底下的突起,挺起身去抓手边的突起。这个时候,要是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体育成绩,可能腿肚子都要软了。
年未已手脚并用,尽最大努力向上爬。现在他看不到其他人的动作,只能仰头盯着浮雕前的圆形灯具。仔细一看的话,年未已发现灯具的颜色淡黄,却没有发散出来的光晕,“是灯罩的颜色,那盏灯是熄灭的……果然有问题,看来我得爬到那个高度去碰下那盏灯试试。”年未已自言自语道,突然感到后背一痛,衣服后面渗出粘腻的液体。
“嘁,被打到了。”年未已现在浑身破绽,想免于攻击是不可能的事。被这个液体包弹射中果然很疼,丝丝钝痛从他脊背蔓延开来。紧跟着这枚包弹,又陆续有三四枚子弹击中他,甚至有一枚擦过他脖子,撞在浮雕上炸开。“嘶——”年未已痛呼一声,飞溅的塑胶皮划伤了他的脖子,年未已感觉跟被辣椒油泼了眼睛一样疼。他正垂直向着灯具爬上去,不管是缓慢移动的他本人还是他的行动路线都很好击中,接下来只会有更密集的弹药射中他。
“嘿嘿,如果我的想法是错的,我们组这回输定了。”年未已疼到极点,自嘲地笑了起来。
“啊啊啊啊——”
年未已听见背后传来魏子虚的吼叫,那人从掩体后面冲了出来,挡在浮雕前面端着枪扫射,要把所有靠近的人逼退。
“年未已!等游戏结束我饶不了你——你这混蛋!你听到没有!年未已!”
年未已顿了一下,这好像是跟魏子虚重逢以来,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年医生,尼奥,爱丽丝……这场游戏中魏子虚对他换了好几个称呼,甚至他们在大学认识时魏子虚就习惯喊他的英文名Neo。好像魏子虚叫他全名时,都是怒气冲冲的。之前还有一次,是他抱着垃圾桶狂吐不止的时候,魏子虚一面递给他纸巾,一面生气地说:“知道自己会吐就别逞强坐第一排,年未已,你这傻子!”那天他吐到脱水,迷迷糊糊地搭着魏子虚肩膀回家,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已经记不起来了。
“啊!”年未已刚伸出手去,一发梭形子弹刺入他肘窝,剧痛让他回过神。可惜他无法用另一只手把子弹拔出来,只能任由子弹插在肉里摇晃。
“好疼,我是不是快到了?”年未已往下看了一眼,离地只有五米,还早得很。但这高度也让他脚底一软,“糟糕,冲的太快,都忘了我恐高了。”他这一停顿也被魏子虚注意到了,魏子虚喘着粗气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