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水泼在头顶,将他彻底淋醒。程圳清勉强睁开眼,透过不停滴落的水珠,瞧见几个彪形大汉围着自己,其中一个皮肤黝黑,脸上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划至唇角,嘴里叽里咕噜说着缅语。
程圳清浑身一震,他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临死之前瞪着他,将他的样貌深深刻在脑海里,心想下辈子做鬼也不放过他。
好了,这下不用下辈子了,他再次回到这间鲜血淋漓的仓库里,还是电椅伺候,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不知道之前经受了多少酷刑,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
肋骨断了两根还是三根,呼吸黏重又困难,程圳清动了动手指,指骨还没被敲碎,指甲也还在,身体的反应看来也没有被强制注射毒品,看来他现在只是在酷刑的开始阶段,正菜还没上。
程圳清脑中一片混乱,何危呢?他去哪里了?他解开循环了吗?
还有为什么他会再回来,还是回到这个可怕的时刻。相比再一次受折磨,他宁愿当场消失,也不要在毒贩的折磨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供他们侮辱取乐。
忽然,另一个胸口纹着猛虎的男人卡住程圳清的脖子,强迫他抬头,用别扭的中文问他:“尼滴铜火在纳里?”
程圳清笑了笑,反过来用缅语问候他爹妈和祖宗十八代,还啐一口唾沫,精准落在男人的右脸上。男人被激怒了,气到发抖,肌肉虬结的手臂挥起,一拳打中程圳清的肚子。程圳清皱眉,巨大冲击力之下整个胃几乎快翻过来,喉头冒着酸水,快吐出来。
男人用缅语叫着骂着,和刀疤脸手舞足蹈的比划。程圳清听见他们要给自己用高纯度的毒品,顿时双手捏得死紧,内心虽然早已视死如归,却还是抗拒不了生理上的恐惧,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刀疤脸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挥挥手,让手下人去备“好货”。不一会儿,一根针管拿来,程圳清睁大双眼,瞳孔上演大地震,眼看着尖锐的针头不断靠近,指尖已经扎破手心陷进肉里。
忽然,外面变得混乱起来,枪声、炮声、喊叫声声声齐鸣,有人推门进来大喊大叫,程圳清听见“警察”,心里忍不住困惑,当时他被捕之后,缉毒小队一直被困在山中,根本没办法叫救援,难道是缅甸的官方?
仓库里兵荒马乱,程圳清冷笑,看着这些人渣如丧家之犬般逃亡。他的笑容似乎激怒了先前的纹身男,纹身男抄起桌上的花瓶,冲着程圳清的后脑砸下去。
程圳清只感到头脑“嗡”一声,温热血液顺着后脑流到脖子里,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最后变得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刀疤脸已经没空料理他了,带着手下逃命要紧,很快仓库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枪声,数分钟后,世界安静了,“吱呀——”,仓库的门又被推开。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一个身穿迷彩服、身材高挑的男人走来,他的肩头扛着□□,走到程圳清身边,蹲下来瞧着他:“喂,死没死啊?再不说话我就汇报人质死亡了啊。”
“……”程圳清的眼皮终于抬了下,他暂时失明,看不见男人的长相,但声音却是耳熟,耳熟到不可置信。
绑着双手的绳子被割断,刚解开束缚,程圳清的身子歪到一边,被一双手接住。那人将他整个人架起来:“不愧是我,赶得真及时,再晚一会儿把你救出来也半死不活了,打算怎么谢我?”
“……”程圳清嘴唇嚅嗫,声音分外虚弱,“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会在这里?”男人笑了,“我都已经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了,还是光荣的人民警察,特地赶来救你,感动不感动?”
程圳清怔了怔,恍然大悟,心中的喜悦渐渐蔓延,由一股小溪变成澎湃山河。他忍不住笑出声,顾不得胸腔震动时的疼痛,一口气没接上来,猛烈咳嗽起来,吐出两口血沫。
“哎!你怎么吐血了?程圳清你最好撑住,我来救你可不容易的!”他的脚步加快,边走边喊,“吴小磊!快拿担架来!还有急救箱!”
程圳清笑得更大声,连着咳嗽好几声,才说:“别紧张,死不了,我是高兴,哈哈哈——咳、咳……”
“……你别乐极生悲就行了。”
走出破旧的木屋,空气中漂浮着硝烟的味道,火光、尸体、残破的橡胶林证明这里进行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缉毒行动。
一阵脚步声传来:“何队!担架来了!外面已经有车在等,会以最快的速度送程队去救治!”
两人合力把程圳清扶到担架上,程圳清双眼暂时失焦,灰蒙蒙的眼睛看向何危的方向,握住他的手:
“欢迎回来。”
何危笑了笑,用力回握:“你也是。”
第99章 Happy Ending
程圳清遍体鳞伤被送到医院, 直接送进手术室,何危和程圳清手下的队员守在手术室外,家属不在, 手术单都是何危代签的。
脱离危险之后,何危也是第一个守在病房里等他醒来。程圳清手底下的队员们对何危充满好奇, 几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时不时瞄一眼何危,猜测他和队长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听说这位何队长不顾命令,在他们还没对外界求救的情况下,私自带了一队人突围刀疤脸塔哈里的贩毒团伙, 指挥部那里勃然大怒,但当他们救出程圳清之后, 又转头夸何危“料事如神”,态度转变之大让人瞠目结舌。